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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竟連夢也沒做一個。早上八點,已經到了往常他那個活得不耐煩的鬧鈴開始作妖的時候,李一澤的生物鐘提前一分鐘把他敲醒,睜眼等著掐鬧鈴,左等右等卻不見響,遂疑惑地起身看個究竟,躍過他蹦到床頭柜上,拿爪子按亮屏幕,這才發現最頂上那一欄居然都沒有鬧鈴圖標。這時候他終于覺出不對勁來,再看一眼日期,竟是十二月份了。他神情驟然一變,有些懊悔于自己昨晚回來以后太興奮,都沒有留意到床邊扔著的衣服已然不是短袖短褲,他竟對“外界時間已經過去半年有余”這件事全無覺察。他在書里總共也不過渡過了半天時間,自覺勢如破竹速度夠快,還是忽略了最為重要的一點——內外時間不統一。他頓時氣得有點牙根癢癢,心說破書果然是破書,居然用這種惡劣的手段強行延長他渡劫的時間,他本來計劃有個十天半月也就夠了,誰成想一下子過去這么久。難怪他總感覺彭某人下巴尖了,手腕也細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頹廢”的氣息。李一澤憤然扒拉開向他揭露現實的手機,視線一偏看到旁邊放著個戒指盒那么大的小盒,上面落了一層灰,顯然很久沒有打開過了。他伸爪小心地把盒子打開,里面放著一枚非常小巧的助聽器,反射出“不被寵幸”的光,也不知道還有電沒電。李一澤神情頗為復雜,又跳回彭彧身邊,一邊理自己的毛一邊等待他醒。彭老板這段時間消極怠工,每天連鬧鐘都不定了,什么時候自然醒什么時候起床,今天也非常沒給李一澤面子,到了十點多鐘還在迷糊,睜眼發現有個白晃晃的玩意在眼前晃,長著倆翅膀,心說他家里好像沒養白色的鳥。那玩意正在理自己的羽毛,用屁股對著他,探出一截長長的龍尾,彭彧迷迷糊糊地想這是什么奇怪的新物種,瞇縫著眼打量半天,腦子里那根后知后覺的弦才“啪嗒”一聲連通,輕輕地抽了口氣。這一點動靜自然沒有逃過李一澤的耳朵,后者身形一頓扭過頭來,一瞬間四目相對,他只看到彭彧眼睛緩緩睜大了,內中像有一層盤踞已久的霧氣迅速退走,掩藏的光華重新浮現,仿佛剛剛打磨好的寶石被揭走覆蓋的布。李一澤被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一時有些百感交集,徹底轉過身來往他跟前湊,見對方朝他伸出一根手指,便也抬爪跟他觸碰。誰料彭彧被他一碰,渾身竟激靈一下,觸電似的縮回手,一骨碌翻下床,拖鞋都沒穿就跌跌撞撞地沖向了衛生間。李一澤:“……”什么毛病?他沉默地聽著衛生間里一陣叮咣亂響,又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追上去,撲扇著兩只還不太靈活的翅膀,歪歪斜斜地飛過去找他。彭彧正叼著牙刷,乍從鏡子里看到這飛過來的玩意,滿嘴牙膏沫子都噴出去了,他趕緊把嘴漱干凈,有點驚恐地通過鏡子看向落在自己肩頭的龍:“你……為什么不化人?”李一澤四爪并攏地在他肩頭蹲好,尾巴長長地蕩下去,翅膀也貼合在身體兩側,同樣抬頭看向鏡子:“還不太適應,翅膀收不回去,強行化人可能會變成鳥人。”彭彧:“……”他聯想了一下那畫面,只覺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對某龍這個形象還有點接受不能——當初在龍宮外面看到雕像是一碼事,現在親眼看見活的,又是另一碼事了。彭彧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趕緊拿冷水洗了把臉,李一澤又從他肩膀上飛下來,落到洗手池旁邊低頭盯著水龍頭。他現在也就跟中等體型的鸚鵡差不多大,比客棧門口那只五彩`金剛還小一圈,彭彧沒忍住撥弄了一下他的翅膀,又揪住翅膀尖提溜起來看了看,問出一個歷史難題:“所以你現在到底算鱗族還是羽族?”李一澤:“……”他沉默地盯著自己翅膀上被迫張開的羽毛,語氣有點不太自然:“我想還是鱗族吧,不過……聽說應龍是單獨的一種生物,就像你們人給自己命名為高級動物,應龍可能也異曲同工。”彭彧“哦”一聲,放過好奇“新鮮事物”,拿指腹摩擦了一下對方那對看上去頗為迷你的龍角,李一澤順勢用腦袋在他手心蹭,尾巴一甩一甩的,好像非常舒服。感受著手心里傳來的熟悉觸感,彭彧一顆方才還在狂跳的心逐漸平復,嘴角微微抬起,半年以來積攢的全部情緒頃刻間煙消云散,連尾巴也抓不到了。李一澤在他手里享受著撫摸,又哼哼說:“我想洗個澡。”彭彧把池子洗干凈,堵上塞子放熱水,李一澤便松開四爪,順著盆邊滑下去,把腦袋湊到水龍頭底下去沖。彭彧好奇地打量他說:“羽毛濕了不會有問題嗎?”“我又不是鳥,”李一澤頂著水流說,“羽毛應該防水,試試看吧。”彭彧:“……”真是夠隨便的。這條名為李一澤的龍遇水即發生反應,遇酒則沸騰,洗手盆里已經接了一半的水,他把全身都浸入水中,四爪斂在腹前漂著,脊背一線的毛便在水里打開,彭彧看了看,覺得有點像……豆腐花。兩人肚子同時“咕嚕”一聲,氣氛陡然安靜,場面有些尷尬。“咳,”彭彧心虛地別開眼,并不想被發現自己已經倆月沒吃過早飯的事實,“你說等你回來讓我給你準備一頓好的,可你這連個招呼也不打,我實在沒機會準備啊……要不咱中午就先對付一下,晚上再吃頓大餐?”李一澤把腦袋從水里抬起,哼哼兩聲:“我都行,就是渡劫體力消耗有點大,讓我吃飽就行。”彭彧并沒有問他究竟怎么渡的這個劫,看他身上連根毛也沒少便直接放心了,又幫他揉搓全身,感覺這應龍的羽毛摸上去涼絲絲滑溜溜的,果然跟鳥類不大一樣。他把龍從水里撈起來,順手拽過一條毛巾擦了擦,看著他的模樣突然就笑出了聲——任何長毛的動物沒濕之前都是毛茸茸,濕了以后在水里也還算飄逸瀟灑,一旦撈出來,那就變得相當滑稽。龍也不例外。李一澤瞇起眼睛,見對方瞳仁里倒映著自己的樣子——被水打濕的白毛濕漉漉地貼在鱗片上,翅膀也在往下滴水,看上去像剛被救起來的落水動物,氣勢全無,從頭到尾都透著可憐兮兮的勁兒。彭彧忍笑忍得辛苦,用毛巾把他裹著帶到外面去,接上吹風機給他吹毛,李一澤先把翅膀張開讓他吹干,隨后用力地拍打兩下,白光一閃,翅膀便從他背后消失了。彭彧剛想說一句“這么快就能收了”,李一澤已經一氣呵成地就地化形,趁他不注意,直接覆上唇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