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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顏凌撫著擱在膝上的酒壇子,聲音有些輕:“你和楊終音,從前也這么打過么?” 鶴琴轉頭看他一眼,目光中似透著些一閃而過的疑惑:“打過,但每次并未打斗太久,我便避開了,不想與他纏斗。”頓了頓:“怎么?” “噢……那還有像今日這樣,摧毀了一座下城的么?” “自然是沒有的?!?/br> 顏凌撫著酒壇的手停了動作,眉頭微蹙:“可我總覺得你們似乎在什么時候這樣打過一場,但又記不起是何時,在何處?!?/br> 鶴琴點頭,又修起了他的琴,拿起手邊一把精巧工具:“大約是你做夢了?!?/br> “可我都兩萬年沒有做過夢了,而記憶中……這個情景,離現在也沒有兩萬年罷?!闭f著,垂眸思索良久,又搖搖頭:“大約我真的是將夢中記憶帶到了現世中,真是糊涂了?!?/br> 但雖這般說了,心中仍有疑云。 他在亭中將自己的酒喝完了,見鶴琴似乎忙著修理東西而無暇分心,便悄然離了折谷,打算回無名域去。行至無名域的地界時卻又忽然不太想進殿里,于是遙遙望著遠處薄霧繚繞的山尖,瞧著山頂一圈兒雪白宮殿。 他這會兒正立在一片湖泊的邊上,湖水清亮澄澈,能夠瞧見極深處的地方,恰恰行來一團白霧,凝著微涼的濕氣彌漫在他身周,加上方才飲的美酒,叫他覺著有些困乏。 于是踏上水面,鞋尖點過之處綻出圈圈漣漪,這么走到了湖中央的地方,躺下來睡在水面上,身下涼意如玉床質感,清澈之氣沁人肺腑,眼一合,便入睡了。 實然,顏凌當真是有兩萬年沒有發過夢了,不論睡得淺或深,夢這東西似乎從他腦海中消失了一般,半分痕跡都不曾留下。雖一夜無夢乃是幸事,次日能精神充沛,但時日一長他便覺著索然無味,睜眼是這魔界,閉眼卻是甚么都沒有,從前他能夢見自己是一只妖或一個仙,做著同如今截然不同的舉動,頗有新鮮感,可后來不再發夢,不禁很讓人覺著無趣。 夢境的有趣之處,是處處虛假卻又叫人深陷其中,不分虛實,醒來后有時遺憾那竟是場夢,有時又慶幸,那好在只是場夢。 只是大約因他太過想要做夢,這會兒沉沉睡去后,意識沉于虛無深淵之中,一片黑暗里竟有人在喚他的名字。 甚是縹緲。 那聲音有些急切,混著些焦慮,卻是個沉沉男聲。 有涼意由尾椎生出,驚得顏凌驀然醒來,睜眼瞧見烏壓壓的云層中間一輪血紅圓月,耳邊只有帶了水汽的風。 這月圓得驚人,他平躺著看了好半天,閉上眼,復而睜開。 方才那沉在意識深處喚他名字的聲音,很像是鶴琴的。 想到此處,顏凌苦笑一聲,想自己應是同鶴琴在一塊兒久了,如今好不容易發個夢,夢里竟是他的聲音,實在叫人歡喜不起來。 若是個甚么美姬的聲音也好,怎的偏偏是他。 笑罷,他將眉頭挑了挑。話說回來,方才那陣涼意,倒是有些古怪。 顏凌在湖面坐了半晌,忽然想起夢紈來,想到她身上的邪氣尚未完全清除,雖如今已不影響一舉一動,卻還是有些叫人擔憂的。于是起身喚出團黑霧乘上,打算再去找找能夠使她痊愈的法子。 水面展開一圈兒透明漣漪,上頭的魔君已然不見了蹤跡。 “求求魔姬不要趕我走!” 銀雨身上還籠著團妖力凝成的光芒,卻是跪在了地上朝夢紈磕頭:“魔姬,我真的想要伴在魔姬身側,我不想走……” 夢紈瞧著臉上掛著淚的銀雨,很是意外,不知要說甚么。 片刻之前,她由花雨山回了赤鬼湖后便去看了銀雨,季殊正幫他治傷,見她來了,便道:“參見殿下。殿下,這位小公子的傷已被屬下醫好了大半,再過片刻就能痊愈?!?/br> “先前見他身上的傷勢有些重,還在想是否要休養些日子,沒想到季殊你這樣厲害?!庇智魄茮_她微笑的銀雨,道:“如今金腰臺也沒了,無人再奪你自由,待傷好了便自己走吧,魔界廣闊,能得到自由是一件大好事?!?/br> 這話剛說完,銀雨便跪了下來。 他這模樣夢紈只覺得意外,但放在季殊眼中卻是叫他甚是不屑。 眾人皆知夢紈貴為魔族,而魔族在魔界地位是上階,能于魔族座下修行乃幸事,即便無法入其座下,能留在居所中尋個靠山亦是求不得的好事,任誰皆不會放過這般機會。 只是就算如此,如今銀雨這舉動,實在是難看了些。 夢紈尚沉默著,季殊便上前一步將銀雨扶了起來,笑道:“頭一次見了得到自由卻不肯走的,咱們赤鬼湖人滿了,不招新人。只是殿下心慈,見你傷勢重便將你救了回來,只是不愿眼睜睜看著一條無辜性命在自個兒眼前沒了,銀雨公子可別誤會成別的意思才好。” 他怔怔地瞧了季殊一眼,卻是搖頭:“大人誤會我了,我……我對魔姬一片真心,并非是想要將魔姬當做靠山來使,也不是貪圖甚么,只是愛上魔姬?!?/br> 季殊沉默片刻,忽道:“放肆!殿下豈是你這般賣笑小妖能覬覦的?還不速速離開赤鬼湖?” 銀雨滿臉哀愁將目光挪開,瞧了瞧一言不發的夢紈,小聲道:“魔姬……也不信么?” ☆、七·妒(4) “本座也不知。”她又是困惑又是苦惱地瞧了季殊一眼,道:“咱們這兒人滿了?” 季殊道:“尚有空位,可并不缺這般滿嘴謊言之徒,他分明是貪圖殿下能帶來的好處,這般尋歡作樂之處長大的妖物,怎知甚么情愛?眼中怕是只有利。” 銀雨聞言一愣,聲音提高了些,眼中也溢出好些淚水:“你……大人你怎能這樣說?我雖低賤,卻也有心,頭一次見到魔姬時就已傾心,這決計不是謊言!” “既然你堅持,那試一試便知?!奔臼庋粤T,朝夢紈拱手:“還請殿下允屬下施展‘云鶴辨’,試一試此妖所言是實話還是謊言?!?/br> 云鶴辨是種極其難學的妖術,能辨別話語真假,由仙界傳入,到了魔界后被妖族略加修改,便由仙術成了妖術,能夠供妖族學習。但雖說如此,難度卻也極大,會使的妖并不算多。 夢紈點頭,收了目光看向銀雨,見他一張雪白清秀的臉上掛著淚,瞧在眼中也覺著甚是惹人憐愛,但亦很好奇他方才所言是真是假,便問:“你可愿意被這法術試試所言虛實?” 銀雨連連點頭:“我對魔姬一片真心,魔姬看了便知?!?/br> 因此術由仙術改良而來,施法時身周會有銀白云氣縈繞,此時殿中便有云霧緩緩凝聚,隨季殊手中動作而變化。他掌中光芒里泄出些輕風,將發絲悄然吹起,便聽他問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