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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紈嘆息一聲,讓外頭的侍女退了。 床尾便立著塊三人高的鏡子,鏡中映出她坐在層層珠光金絲毯中間,頭發有些亂,但神采尚在,并無醉酒后的疲倦空虛之貌。 于是夢紈下了床,雙手放在身前打開來,掌中騰起兩團霧氣攀上她一頭長發,所過之處發絲頓時被撫平,轉眼間又是一頭柔順的模樣。 ☆、一·花雨(4) 法術這東西,她素來是覺得很方便的。 在鏡前將衣衫整理得整齊了,方出了門,朝著設宴的宮殿緩緩過去。遠遠地瞧見這占地頗廣的瓊漿池之外滿是炫目光華,皆是前來赴宴的魔族們的坐騎或儀隊,甚么黑翼龍,魔鳳,九尾狐,飛鮫,色彩斑斕光芒奪目,看得夢紈面上一紅,想起自己來時帶的那些風煞獸,有些不好意思。 但若是叫她在這樣一群魔面前高調地坐著飛車,前頭牽著后頭跟著許多珍稀獸類,她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夢紈臉皮兒薄,能怎樣低調便怎樣低調。 這生辰宴所在的宮殿乃水晶砌成,說砌,或許不大準確。據說當年終音從某地弄來一塊巨大無比的天然粉晶,將它給擺到了這花雨山上,然后將這一整塊粉晶雕成了座殿宇,里頭也細細挖出墻壁房間甚的,其精美令人贊嘆,而從這事也看出,終音當真是個對生活有極高追求的魔。 花雨山山體自然發光,光芒流淌進這粉晶宮殿的墻體之中,四處流竄,引得整座建筑皆泛著層柔美清澈的光華。 夢紈從許久前便很喜歡這地方。 只可惜平日里它不常開放,除非待客或設宴,終音似乎并未將這耗費了他許多時日與心血的宮殿看得有多重要,玩耍時常選的是寢宮,仿佛這地方再尋常不過。 殿中此時一片熱鬧,幾張長桌之上擺滿各色美食佳釀,不似尋常宴席般端端正正圍在一桌,或個人獨坐,而是叫眾人自由走動,眾妖魔隨手便能從長桌之上拿取酒水佳肴,或立或坐,相談甚歡。 放眼一掃有許多她認得的魔族,但關系不算太熟,也沒瞧見終音在哪里,夢紈便也順手拿了一小碗稠奶羹,往桌邊的銀椅上頭坐下,緩緩吃起來。 這奶羹做得很精致,乳香味兒十足,口感亦很滑膩,她吃了一口就沉浸在里頭,眸子一瞇,認真品嘗起來。 她這么吃得正開心,忽聞身側一陣異樣的感覺悠悠飄來,一怔,心口卻是陡然發緊,忙抬眸。 一位玉白色長衫的少年正將她瞧著,眼中皆是好奇。 方才夢紈感受到了神族的神力,按理說這魔族的生辰宴上不應當有神族才是,便有些緊張,但瞧著眼前這人卻是松了口氣,暗自細細感受了他身上的氣息,又放下幾分警惕。 這人大約不是天神,應當只是個后神。 后神指的便是神魔兩界劃分界限后才誕生于世的神族,不比之前的天神那么英武厲害,也不比他們那樣強大。 夢紈這一生就怕來尋她打架的神或魔,別的都好說。 那少年有張很干凈的面容,聲音亦很清澈:“魔姬在吃什么?很好吃的樣子。” 她從桌上拿了一小碗奶羹遞過去:“神界沒有這個嗎?我聽說,是咱們魔界有人從西邊的魔界帶來的食物,掌握了制作方法,便也能自己做著吃啦?!?/br> 少年點點頭,坐在她身側的銀椅上,也跟著吃了一小勺:“嗯,這個好吃,神界沒有的?!庇謫枺骸拔鬟叺哪Ы缡巧趺矗俊?/br> “天地有六界,但也不止咱們這一個天地?!眽艏w見著這位神界友人好似有些天真,甚么都不知道,便頓時動了科普的念頭:“還有一方天地,因處在咱們六界之外的西邊世界,便這么稱了,那邊也有魔界,咱們就叫它西方魔界。那邊的魔與咱們長得不一樣,頭上長角,還有細長的尾巴,容貌與咱們不一樣,風俗習性也不一樣?!?/br> 神界友人略一頷首,說:“原來天地這么大,本上神卻是孤陋寡聞了。”頓了頓,忽說:“魔姬怎么不似旁人一般與人說笑,卻是獨自一人在這里品嘗美食?” 夢紈聞言看了看周圍,細想一瞬,忽然明白他為何這般問了,略有些尷尬:“我喜歡自個兒待著……” 魔界風氣開放,與其他幾處世界的風氣相比便沒那么保守,這會兒殿中男男女女皆相談甚歡,舉止親熱,有的言行在神族看來略大膽了,使得這位后神很不習慣,整座大殿里皆沒有處得慣的。而方才他卻猛地瞧見此處坐了個安安靜靜吃東西的魔族,打扮也略素靜,便來了。 這后神聞言忽然笑起來,眸中微光好似星辰:“魔姬真是與眾不同,不同得有些……有些像神族了。” 夢紈一愣,從未有過誰這么說她,一時間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便以滿臉疑惑看著這少年,半天道:“嗯……這個,多謝?!?/br> 對方道:“本上神喚作目祈,乃霜神?!?/br> 她忙略一點頭表示禮儀,說:“本座名夢紈?!?/br> 目祈面上的笑容很溫和純凈,問:“魔姬也是終音的友人么?這殿上的應當都認識罷?” “認識一些,但不大熟悉。目祈上神是如何認識終音的呢?我還不知他有神界的友人,這會兒真是意外?!?/br> “我對終音彈琵琶的技藝實在仰慕,聽過一次后終生難忘,兩人交流琴藝,便認識了?!?/br> 他這么一說,夢紈頓時體會到了這人初次聽見終音的琵琶時那感受。琵琶被終音當做樂器來使時不帶一點魔息,發出的只有純粹的樂聲,道道弦聲能落滿心頭,一聽便不想再停下來。 于是乎,兩人圍繞著楊終音的琵琶技藝聊了許久,目祈對之前夢紈說的那西方魔界也有些興趣,便又詳細地問了她,邊聽邊暗自向往,想著何時也要去看一眼那充滿異域情懷的西方魔界。 正暢聊,說得有些累了的夢紈便稍稍分了神,自體內向外界擴散的感受力不再局限身周,稍向遠處蔓延了些,卻是驀地察覺到了一絲略熟悉的魔息。 她眼中光采一凝,望向那魔息的來處。 有人正倚著殿中的水晶柱慵懶站立,神情悠閑,烏發不算長,并不及腰,這么很隨意地在發尾纏了圈兒琉璃發繩,目光卻是朝著夢紈這里看,正迎上她望過去的眼光,相觸之時他似笑了笑,而后放下了手里的瑪瑙酒杯,款步而來。 這人雖換了件衣裳,但還是被認了出來,便是夢紈昨日遇見的那位睡覺的兄臺。 可這人怎么就這般走過來了?他們并不相識。 目祈見夢紈神情忽變得有些驚慌,便順她目光看去,見一身形修長的青年帶著笑走過來,樣貌極其俊美,笑容明朗,身上魔息卻有些殘忍凌厲的意味,一瞧便是慣于殺生且毫無憐憫心者,頓時想起先前聽見的種種魔族嗜血嗜殺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