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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去做什么,要多久?”康樹仁回答說:“他自己聯系上了一個人,叫陳飛。這是跟我們無關的勢力,對方會帶他進圈子。現在不知道陳飛的上游是誰,我們安插在其他地方的線人會找機會幫他和老黑碰面,這對他來說是最安全的方式。”“他什么時候能回來?”康樹仁坦白:“我說不準。如果事情順利,可能兩三年。如果不順利,也許更久。”他還有一句沒能說出來的話,如果中途被識破,就再也回不來了。康樹仁的每一句都在剜李顧的心。他甚至不能接受紀寒星有哪一天沒有穿上厚襪子睡覺,怎么能接受紀寒星去毒窩里潛伏?李顧臉上的戾氣消盡了,只剩下一種空落落的悲哀和迷茫。如果說紀寒星是他心肝,那失去對方,也就只是挖去一塊心肝的痛。如果說紀寒星是他手足,那得知他離開也就只是失去手足的痛。可是紀寒星早就變成了李顧的一部分,是李顧之所以成為李顧的原因,失去紀寒星,無異于凌遲他自己。康樹仁也終于態度柔軟:“李顧,我保證我會盡自己所能維護他的安全。”李顧搖頭:“我不相信你。”他想他聽到過這樣的故事:一對有情人,其中一個要去照亮別人,他們因為這份崇高而分離。結局呢,一個遠赴他鄉,多年之后犧牲。一個苦守舊地,最終等來愛人的死訊,郁郁而終。李顧沒有意識到他在不自知的時候把聶巖和紀知青當做了他和紀寒星關系的參照,他只是在想,他李老板不是紀知青,他不會這么被動。“他去了什么地方,你告訴我。”康樹仁覺得苗頭不對,語氣嚴厲起來:“你什么都不能做,你明白嗎!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我們有線人,有豐富的斗爭經驗……”李顧露出了一個譏誚的笑意,他再開口的時候像是示威,表情狠戾甚至透出些邪氣來,他一字一頓道:“可我有錢。”紙條上畫著一顆心李顧接受了一筆投資。去年年中這個日本人柳川就開始通過投資公司接觸李顧,但當時李顧沒有松口。他有自己的顧慮,公司眼下發展得很好,引入投資之后雖然能得到資本的扶持,在短時間內迅速擴張,將來卻也勢必要受到資本的掣肘。李顧一早覺出自營模式在擴張上面的局限,于是把周邊省市幾百個種植戶都變成了自己的穩定生產線。當時“附加值”“深加工”的概念正興起,外省也有商人開始做天然作物的深加工,以及從植物提取物中研發保健品護膚品的生意。這些行業的利潤比李顧目前做的高了數倍,李顧想涉足已久,只是苦于經驗和資本都不算充足。對柳川的提議他并非不心動。康樹仁從他家里離開的那一夜,李顧徹夜未眠。第二天他穿上了房間里那套西裝,撥通了柳川的電話,從家里走出去的時候又變成了永遠從容不迫、風度翩翩的李老板。接受入股的事談得很順利,柳川很有誠意,合同是早就擬好過的。李顧直接帶了律師過去,現場把合同條款挨個對好。簽署的時候李顧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西裝口袋,結果那里沒有鋼筆,他摸到了一張紙條。李顧心里猜到了那是什么,他當場沒有表現出來,把紙條重新放回心口位置的那個口袋里,鄭重地伸出手摸了摸口袋,再次確認了它的存在。然后他找律師借了一支筆,簽完了合同。李顧直到走出柳川的公司,坐上回去的車,才小心翼翼展開那張紙條。被折得整齊的紙上畫著一個俏皮的愛心,是少年沒有得到過他回應的心事。李顧那張仿佛是被刻上去的完美商人表情開始皸裂,律師坐在前面不敢回頭,聽到他剛剛獲得了大筆融資的老板在后座失聲痛哭。紀寒星愛他,李顧知道對方沒有說謊。李顧想紀寒星是早慧而勇敢的,他一直以年紀作為托詞,不過是他李顧自己懦弱。柳川的錢很快到賬,李顧這時切實地意識到了資本的好處。他原先觀望中的項目以飛快的速度補齊人手,極有效率地向前推進。李顧即便早先想到有了背后靠山會順利很多,但對方的資源給他帶來的業績增長還是有一些出乎了李顧的意料。涂玉明不知道紀寒星為什么不見了,他只是回去跟小聞過了一個團圓年,回來就發現這哥倆只剩了一個人。他跟小聞家里連結婚的日子都商量好了,還想著到時候能不能叫紀寒星當伴郎呢。李顧沒法跟他細說,只敷衍道:“鬧了點矛盾,小孩大了不好管了,出去找同學了。”涂玉明著急:“這樣不行啊,這都快開學了,他還得考試呢,正是關鍵時候。你們倆也是,都是一張床上睡大的,有什么矛盾要鬧到不見面?我給他打電話,怎么也得回家。”李顧心中全是難言的痛:“別了,小孩鬧脾氣,你打過去也是關機的。就省得cao這個心了。”他的表情和態度讓涂玉明有了幾分懷疑,但是看到李顧這種落寞憂郁的神情,涂玉明下意識覺得這事他似乎不該細問了。涂玉明問他吃了沒,李顧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差了兩頓沒進食。涂玉明嘆一口氣,手腳麻利地去廚房給他下了個荷包蛋面出來。看到李顧低著頭慢吞吞開始吃他才稍稍放心:“我說顧哥,你也別每天賺錢這么拼了。世界上的錢是賺不完的,哪輩子是個盡頭啊?你也想想怎么好好過日子,也得有個自己的家。”李顧撈著一筷子面條,愣愣地想如果紀寒星都沒了,他還要家干什么?離李顧最近的涂玉明能看得出來他身上的變化。原本像李顧這樣的,多少有點農民企業家的屬性。他自己不往資本家那一派去結交,人家也不會主動帶他來混圈子。李顧從前那點業務只能算做得很大的小生意,有了柳川資本在后,他才算正式踏上了商人的舞臺。那些人原本以為李顧身上大概還是帶著三分傲氣和七分土氣,是相處不來的。沒想到他是個極為上道的人,李老板神也肯交,鬼也肯交,在與人交游這件事上,不僅有誠意還很有天分。遇到有家里做些灰色地帶生意的,李顧也保持著不遠不近的溝通,不吝于向這些人示好。大家出來都是為了賺錢,但凡手里有錢有資源,人再好相處一些,那就十分受歡迎了。紀寒星剛離開不久的時候,李顧去找過邵力一次。“陳飛那個人其實我也不熟,他沿海過來的,經常帶些老鄉出去賺錢。我也就是他回來才能見到他,平時是聯系不上的。星星可能就去見見世面,你也別太往心里去了。”邵力說完覺得心虛。他沒敢跟李顧說,有幾回見到紀寒星也吸那個東西,紀寒星每次找個角落一窩進去,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感覺像是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