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
王進眼里,我不過是個琵琶樂伎,萬千唾手可得人中的一個,有什么臉面值得他看重?他此前不過是被我當眾駁了鋒頭,存心要討回來,如今兩不相欠,自然就老死不相往來。”小雀聽他言語間有幾分恨恨,剛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卻見玉山自懷中拿出那象牙撥子,橫抱了琵琶,胡亂彈著些斷斷續續的調子。窗外斜陽如灑金,落在他衣袖上,如撲滿了蝴蝶。作者有話要說:我居然又二改……這本真的有毒,寫了五回改了三回……第6章第五回那清河苑建在斥國公府的西南面上,是一間極雅致,極奢華,極清靜的所在。只是那苑中,平日里總少不得雞飛狗跳。那王大公子常站在門前石階上,吆五喝六,一會兒要紙筆,一會兒要茶水,忙得一干下人進進出出的伺候。這兩日卻不同。王進像是被下了降頭般,突然間消停起來,也不再嫌香爐太近,也不再嫌火盆太遠,只自顧自待在房中安生寫字。間或有人不解,問他如何不去錦園,如何不見玉山,他便繃著臉,天南海北的尋托詞。如此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到了八月十日。那清河苑房中的紫檀嵌牙短幾上,一個鎏金香爐正吐著淡淡青煙,香氣逸散在珠簾宛轉間,柔軟而又纏綿。北面的窗紙里,透過淺淺的日光,被雕花窗欞挽留,只余下三兩點殘暉,落花一般,復照在素白宣紙上。一只寬大的手掌,正穿過赤紅色華貴蜀錦的袖口,捏了支玉管雞距筆。那手上一個玳瑁扳指,正在殘陽里徑自發著蜜色的微光。那人筆下書來寫去,龍飛鳳舞換了數十種,卻僅五個字:不識金貂重。“爺,小的按您的吩咐,把東西送過去了!”永祿推開門,小跑進來,甫一見了王進,便是這么句話。原來幾日前,那王大公子偶然得了柄象牙刻花扇骨,覺得很好,便托人裱了張金碧山水扇面,又湊齊了扇墜等物,送給那老斥國公。他此時聞言,便擱下筆,挑眉問道:“爹怎么說?”不料永祿聽了這話,卻笑起來,板著臉拿聲拿調的學那老斥國公:“這傻兒子,都入了秋了,送什么扇子?”“滾你的!”王進笑罵,抄起手邊卷軸便擲了出去,心道這小東西竟敢消遣起自己了。那永祿見狀,忙伸手接下,貓著腰將那卷軸恭恭敬敬的又放回桌上,復腆著臉賠笑,“爺,老爺子戎馬出身,風雅不來的,您何苦呢?”王進聞言,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卻又料著這說得在理,便突然有些心疼那扇子。永祿卻不敢真惹惱了他,見他默然不語,便眼珠一轉,移開話頭,道:“老爺還問小的,錦園那事……辦得如何了?”王進一聽錦園二字,心中一跳,反問道:“你怎樣答的?”“小的哪敢胡亂做主,只說那琵琶伎難纏,爺您正成日里想著法子呢!”那王大公子聽罷,心中稍定,只囑咐永祿仍舊不要多言。但無論他明面上裝得如何云淡風輕,實然總有幾分心虛在懷。只因那從前王進不過是為著家中基業,要效仿太學博士,誆了玉山進宮獻藝。無論寒江雪景圖,無論上好東珠,就算眾芳樓里吃的那些悶虧,京城中受的那些嘲諷,都是為了斥國公府的打算。也正是如此,不惜挖空心思,去尋那曲江池邊第一朵拒霜花。但從玉山垂眸嗅花的那刻起,諸般坦蕩純粹竟忽的變了模樣,說不清,道不明,又夾雜進一點私情,一點曖昧,一點朦朦朧朧的心悸心動。想他王大公子向來慣擅風月,眼中美人佳眷走過無數,此刻卻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他明知自己該去邀那琵琶伎入宮,但卻莫名其妙的不愿見他為難,更不愿見他拋頭露面。王進忽然覺得,那朵芙蓉花是個禍害,是一切業障的根源,是一個造化弄人的差遣。畢竟從前他好歹有去見玉山的理由,為著一粒珍珠也好,為著一點薄情也罷,見著了,便覺整日里心安。說到底,這不懂癡情,豈非因為不曾動情?正出神際,門房托人傳話,言明玉幾人在升平坊中設宴,邀王進同去。而那王大公子本就枯坐家中百無聊賴,聞言便連聲答應,立刻著人更衣備馬,跨上那漆黑色大宛良駒,攜了永祿,徑自往城南去了。豈料在半路上,卻出了件事。京城里橫貫南北的,有一條永濟渠,渠上有一座月棹橋,是斥國公府往升平坊的必經之路。而當今日王進策馬至永濟渠邊,卻見橋上里三層外三層,熙熙攘攘,圍了個水泄不通。王進拿著馬鞭一指人群,向永祿遞了個眼色,讓人去問個究竟。永祿見了忙鉆進人群堆里,擠到那橋邊,往渠中探頭探腦。只一眼,就變了臉色,“爺,有人落水里了!”王進聞言,眉頭一皺,高聲斥他:“那你還不快救,在這里磨什么嘴皮子?”永祿聽罷,哭喪著臉,“爺,您忘了,我不會水的!”“養你作甚?”王進言罷一勒韁繩,飛身下馬,又摘了那大氅佩刀,團作一團,頭也不回的扔給那小廝。永祿見狀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那王大公子已“砰”地一聲自橋上躍入了水中。他白了臉色,忙抱著東西往永濟渠中看去。那王大公子卻已將人救起,拖到了渠邊石階上。永祿驚魂甫定,長長舒了口氣,又忙嚷道:“爺,您嚇死小的了!”王進抬眼看他,喝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去學泅水!”永祿聞言連聲答應,捧著東西小跑過去,說著什么英明神武,什么七級浮屠,就差給那王大公子著書立傳。“公子……”王進方才光顧著救人,此時循聲低頭一看,卻見懷里抱著的,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那姑娘生得并不俊俏,圓臉龐,塌鼻梁,眉眼間卻自有一股嬌憨的氣質。她此時仰頭看著王進,只覺有些目眩神迷。那王大公子側著頭,渾身河水濕透,一襲紅羅袍子就貼在身上,勾勒出寬闊的肩背和胸膛。水滴自他那直挺如刀削的鼻尖墜下,落到嘴角上,滑進那惑人的唇線里。他的眉眼濕漉漉的,那雙桀驁飛揚的眸子就愈加黑得攝人,仿佛古井深淵,有令人難以推拒的力量。“王大公子?”那姑娘驀地眨了眨眼,似是認出了王進。王進正指使著永祿將那深青大氅蓋在她身上,聞言愣了愣,覺這姑娘眼生得很,不禁反問:“你認得我?”聽他此言,那姑娘竟露出個笑來,眉眼彎彎的。她捏起一把銀鈴般的嗓音,道:“我在錦園見過公子!”此言一出,那王大公子驀地心虛起來,小心翼翼的問她:“你叫什么名字,是錦園里的樂伎?”“我生來手笨,學不來的。”那姑娘不好意思般低下頭去,又小聲說:“我叫小雀,是錦園玉山公子的粗使丫頭。”王進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