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冉渾身一震，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脖子爬遍全身，雞皮疙瘩正在發出強烈的警告。

他鎮定語氣，出聲提醒，“岑景，你這是干嘛？”

岑景瞬間清醒過來，他迅速將柯冉放開，又退回了床邊坐好。

隨著這套動作的完成，岑景也在心里下了決定。

剛剛那一個擁抱，觸感太好了，短短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岑景感覺自己被填充完整了。

我就是“缺柯冉”，他心想。

不想再等了，不管柯冉會不會覺得他逼迫人，岑景都想要用盡辦法將小太陽2.0留下。

安靜了一會兒，岑景開口。

“柯冉。”

“嗯？”

“我有很多做得不對的地方。”

“你說什么？”柯冉皺眉看向岑景。

“在我們之前的那段關系里，我沒有給夠你足夠的安全感吧，我以為我在愛情中的冷靜是對你好，我以為情感爭執都是沖動化的產物，于是我擱置、我無視。我可以壓抑自己的情緒，可是我卻沒有意識到你不一定能。”

“你想說什么？”柯冉一頭霧水。

“我在檢討啊。”岑景推了推眼鏡。

“啊？”檢討什么？我是教導主任嗎？

“然后我希望，我檢討完畢之后你能夠回到我身邊。”

說完，岑景雙手緊握，手肘放到膝蓋處作支撐，定定地看著柯冉。

等等，怎么發展到這一步的？！

柯冉睜大眼睛。

怎么突然就說這個了！

雖然我也正愁你最近怎么不提這個問題了！

……

不如就趁勢答應？

柯冉制止了自己即將說出口的“好”。

今天晚上他過來可是要說正事的，雖然在十幾二十分鐘之前他放棄了，但是這不代表現在不可以重新下定決心。

“岑景，你剛剛的檢討我聽到了。”

首先，要正面回應。

“我很開心你能夠為了我想去反思那么多。”

其次，要端正態度。

“但是我要回到你身邊不是靠你的檢討。”

最后，要表明觀點。

雖然這個觀點聽上去一點也不明確。

岑景聽完柯冉這分開說的三句話后，動作沒有變化，眼神卻移開了。

他還以為這一次問出來結果會不一樣。

今晚接到他電話后立馬趕來的柯冉給了他極大的沖動，雖然后來爭吵了，但是吵完之后柯冉輕松的語氣又給了他信心。

他表達情緒了啊，柯冉剛剛不是接受到了他表達的情緒嗎？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怎么表達出來的，但是出說來了不好嗎？

他以為這是一個好苗頭，而柯冉也意識到了，所以柯冉會語氣那么輕松地說出那句話。

所以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嗎？

雖然想要極力控制，但是岑景還是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了自己喪氣的情緒。

是因為剛才情緒小爆發之后還沒有來得及適應他原本的節奏嗎，面子上的話說不出口，對著墻，岑景發出力竭般的嘆息。

泄氣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聲聲的嘆息不斷地從岑景輕啟的嘴唇中滑落出來。

看著岑景這個樣子，柯冉又不忍心了，為什么都在盡可能避免了，他還是在給岑景傷害呢。

說幾句什么，你快說幾句什么，柯冉不斷地在心里給自己說。

可是嘴張開就像發不出聲音一樣，大腦也一片空白。

不如就上去給岑景一個擁抱吧，或者一個吻，甚至一次直達深處的撫摸，只要岑景能夠停止嘆息。

只要岑景不再控制不住地讓無力感肆虐整個房間。

在柯冉這樣想著的同時，岑景說話了，聲音很低沉，竟然還帶有一些磁性，“我去客廳。”

聽到柯冉耳中卻覺得刺耳。

“客廳冷。”

已經受不了呆在一起了嗎？

與其讓岑景為了他出去呆著，還不如他直接回家。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那件事，就這樣放棄嗎？

“我去抽根煙，很快就回來。”岑景說。

哦。

那好，那我就先不放棄了。

岑景第一次，僅僅用五分鐘的時間就抽完了兩根煙。

兩次摁熄煙頭都很用力。

也沒過多久，他卻覺得此刻窗外的燈光熄滅了許多，只剩下路燈映照在地面上，讓人倍感寂寥。

更別提溫暖。

十分鐘后，岑景再度回到臥室的時候，柯冉的情緒漸趨平靜了。

“無論如何，現在還是有點晚了，就在這里住吧。”岑景一邊走進來一邊說。

說完又像是怕柯冉誤會似的，補充了一句，“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岑景終于還是官方承認自己有“客房”了，想起承認的理由來，兩個人卻都覺得有點心酸。

柯冉垂在大腿兩側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褲子。

岑景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深深地看著岑景。

這種落寞，甚至帶著一些不自信的情緒，不應該出現在岑景身上。

“我們談談吧。”沒有針對岑景的話直接表態，柯冉開口。

“好。”

岑景重新坐回床邊。

在二十多分鐘以前，他曾經試過“逼迫”柯冉，但是顯然他失敗了。

今晚這個建議，柯冉采納與否，他也無法通過自己的言語來左右。

岑景將剛才從沙發山拿過來的一條毯子遞給柯冉，柯冉不問原因，聽話地蓋到自己的身子上。

岑景這才終于坐下身來，他看著柯冉，示意柯冉可以說了。

柯冉的表情有點嚴肅，也不知道想說什么，不過肯定不是他愛聽的就是了。

然后岑景就聽到柯冉莫名其妙的一句——

“對不起。”

“什么？”

為什么柯冉要說對不起？

是在為拒絕他而道歉嗎？

沒有必要的。

而且往往這種時候補上一句對不起才會讓人更加難受吧？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

對不起，我還是沒有辦法喜歡上你。

對不起，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之類的。

聽上去憐憫，卻又疏離，又狠心。

柯冉卻以為岑景是沒有聽清，他稍微加大了一點音量，有放緩了說話速度，似乎下定決心一般，認真地再次開口重復道：“對不起。”

岑景輕輕呼出一口氣，說：“不用，你剛才那些話沒有需要說對不起的地方。”

“啊？”柯冉的表情明顯有一秒鐘的怔愣，隨即他很快又明白過來，“哦。”

“我不是為剛才那些話道歉。”柯冉說。

那你莫名其妙地道歉干嘛？

難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又或者是——

對不起，我喜歡上別人了？

岑景還沒有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就聽到柯冉說：“我這是為我那段時間的所作所為道歉，和你在一起之后，和你分手之前。”

怎么今晚大家都開始反思自己了，這是什么復盤會議嗎。

岑景在心里苦笑著想。

“不用，你以前沒有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

柯冉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他一時之間難以理解，但是岑景還是這樣說道。

即使他曾經也或多或少地抱怨柯冉的狠心、幼稚、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