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4
柯冉在心里不耐煩地想到。算了,勉強聽一聽。這時候岑景與嚴列期也差不多將主要內容討論完了,正在說孫有得個人情緒的問題。孫有得在這一次的會見中表現得很沉默,沒在這種時刻,沒有過激情緒往往反而會讓律師覺得心里沒底。“你覺得孫有得是哪一種?”岑景問。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拿不準這個問題。于是嚴列期劍走偏鋒,朝著一旁明顯是在開小差的柯冉問道,“柯冉,你覺得呢?”他當然感覺出來了這后半期柯冉對整個案件態度的轉變,原因他不知道,也懶得去打聽,只要自己和岑景應付得過來就好。但是在前期的交流中,柯冉應該也對孫有得形成了一個系統的認識。果然,柯冉一頭霧水,“啊?什么哪種?”岑景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柯冉看到岑景的殺氣之后縮了縮身子。倒是在場資歷最深的嚴列期耐心為他解釋剛剛沒有聽到的內容。“剛剛我們在說,死刑案件有一定的特殊性,那就是被告人對于死刑判決其實是有預見性的,而這種預見性會讓被告人產生巨大的恐懼心理。那么在庭審過程中,就有可能發生兩種極端的情況。”嚴列期拿起杯子喝下一口水,繼續說:“其中一種是恐懼使被告人選擇隱瞞了重大案件事實,當然在很多的情況下這些事實都是已經被證據證明了的,但是在那一刻,求生欲爆棚的被害人會選擇對所有的前期努力視而不見,只說自己覺得能夠讓自己’安全’的,甚至故意去編造很多顯而易見的謊話。而另外一種,這種人我們都叫他們’良心犯’。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庭審現場嚴肅莊嚴的氛圍,甚至還有庭下旁聽的受害人家屬,這一系列因素使得他們對受害人的愧疚以及對這個犯罪事實的悔恨放大化,他們開始覺得自己該死,希望法官能夠被判處自己死刑,情緒消極,對案件認定的罪名不再辯解,更有甚者會刻意忽略真實有利的案件事實……你覺得,孫有得在后天的庭審上會是哪一種呢?”第60章經驗沒有直接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柯冉頗為疑惑地問:“我們現在討論這個有什么用呢?”說了這么長一段話,嚴列期還在喝水,岑景開口解釋道:“我們在庭上得利用被告人的特殊心態來達到自己想要追求的辯護效果。”“哦。”柯冉點點頭。孫有得是哪一種?想活著還是想去死?低頭思考良久,柯冉抬起頭來,看著岑景和嚴列期,“我覺得他哪一種都不是。”聽到這句話,岑景和嚴列期對視一眼。“怎么說?”岑景問。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我就是覺得他不屬于這兩者之一,柯冉心想。但是顯然他不能就這樣不負責任地直說出口,想了想,柯冉決定順著自己的感覺說,只希望另外兩位律師能夠理解吧。“第一次見面,孫有得給我的感覺很老成,經驗豐富。超乎常人的鎮定某些時候往往代表這個人超出常人的求生欲,這一點在孫有得這里得到了很好的體現,至少他的一字一句都是斟酌開口的,甚至在面對律師的時候都不愿意多說一句。如果在那個時候問我這個問題,我會選擇第一種。雖然他很鎮定,但是強壓之下必有爆發,陌生的庭審現場就很有可能成為□□。”嚴列期前期沒有同孫有得接觸過,不過他對孫有得的印象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沉著,遠超所有他見過的死刑犯人,更何況孫有得還是第一次被刑事采取強制措施。而根據柯冉的表述,孫有得的確很有可能是第一種,他點點頭。但是顯然柯冉的話還沒有說完,“然后呢?你的看法怎么轉變了?”嚴列期問。岑景也認真地看著柯冉,柯冉似乎比他預料的想得更多更深。柯冉雖然心里對岑景硬逼自己參加這次討論還有怨氣,不過也知道看場合,而隨著討論的深入,他也開始漸漸忘記自己在和岑景鬧矛盾這件事了。“是。”柯冉點點頭,說:“后來我們在會見中說到了孫有得身邊的人。值得肯定的是,他對身邊的人都是有情有義的。不愿意出賣兄弟是一,孝敬自己的母親是二,疼愛并且認真撫養女兒是三,不愿意拖累前妻是四。更為打動我的是,即使是在看守所中,他也愿意給人應有的尊重。按理來說,像他這樣的嫌疑人,在里面是不用完全遵守規則的,而他遵守了。”柯冉將目光轉向窗外,說:“他不僅遵守了,還在盡可能地給予其他人便利。說實話,這樣的人……不像是個壞人,反而像一個守規矩的老實好市民。”嚴列期聽完,似乎并不太相信孫有得還有這么大的“善意”,講義氣講孝道是常見的,他的確也對孫有得有相似的感覺,但是柯冉說的這些......也太“好人”了吧?轉頭看向岑景,孫有得不確定地問,“孫有得還這么有公德心?”柯冉說的那些都是岑景親耳聽到親眼見到的,也是這些事情導致柯冉對于這件案子的感情越來越復雜,有時候他還情愿孫有得就是一個成熟老練六親不認的罪犯,或許柯冉的問題還能暴露得晚一點......或許他還可以將柯冉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久一點。孫有得有沒有公德心岑景不去評判,不過——“柯冉描述的都是真的。”岑景看著嚴列期說。這一點他可以給出肯定的答案。“因為他給你的感覺不像窮兇極惡之人,所以你覺得他不屬于這兩種之一?”看著柯冉望向窗外的側面,岑景語氣中帶點不認可地問。怎么柯冉的下巴那里冒了一個痘痘,這兩天沒有睡好嗎?是不是自己一個人睡又玩手機玩到半夜了?怎么說不聽呢。夭壽了,岑律師開會竟然開小差了。柯冉轉過頭來剛好對上岑景不贊同的目光,他愣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我只知道我這個觀點很幼稚很不專業,但是你至于表現得這么明顯嗎?也是你們要問我的好嗎。他對著岑景搖搖頭,說:“不是。如果他只是我剛才說的那樣的話,我覺得他會是第二種。既然孫有得那么‘善良’,那么內疚和悔恨一定已經根植在他心中了,只需要在合適的情景下,稍微放大化,那么他完全就會認為自己’該死’,并且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即刻死亡,生命對他而言已經成了‘良心’地負擔。而庭審現場就是最合適的推動這一變化的情景。”“不錯。”嚴列期對于柯冉的這一觀點再度表示認同。如果這是孫有得的真實性格的話,那么他在法庭上徹底消極的可能性很大。在這后來幾次的會見中,越來越沉默的孫有得給嚴列期一種很不安心的感覺。不過他清楚地記得,柯冉剛開始那一種都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