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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他眼底微亮,語氣柔得幾不可聞,“瓦莎,你很美。”看著她,笑著,捏碎了嵌入袖扣中的微型遙控器。 “……”她想起他的話,不到最后一秒鐘,永遠不知道誰輸誰贏——死不足以讓他畏懼,他要的是贏。 瓦莎猛然尖叫出聲:“不要!” 話未落,厲騰下意識撲向蔣睿,將年輕戰士和他懷里的密碼箱,牢牢護在自己身下。 巨大的爆炸撕碎荒夜。 那一刻,厲騰看見漫山遍野的稻花,和在風里淺笑的姑娘。 ——阮念初,你笑起來的樣子,可真漂亮。 整片屋群坍塌,只剩滾滾火海。 ☆、第69章 Chapter 71 Chapter 71 一切只發生在零點幾秒間。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又消寂, 年輕戰士甚至還沒有回過神。眼前是一片灰和土, 耳鳴陣陣,背后的血rou之軀猶如鋼鐵,將他護死在殘垣斷壁的一角。 “……”蔣睿抬起滿是灰和血的臉,張了張嘴, 像是要大聲地說什么, 呼喊什么。但卻一個字也沒有喊出。 空氣里有濃烈的血腥味在彌漫。 周圍靜極了。 像被野火焚燒過的山谷,像雁去不留痕跡的天空。天很黑,很暗,蔣睿在那副身軀筑起的方寸之地里,看見了叢林上方的月。 圓滿缺一角,殘而亮。 終于, 年輕戰士嘶吼出來:“厲哥!” 一時間,寂靜被擊碎,空地方向有腳步聲急速逼近。有人在喊,有人在叫, 有人在逃跑,有人在開槍。人影交錯不真, 聲響遙遠模糊。 聽見戰士喊完那一聲后,厲騰緩緩閉上了眼睛。 什么也看不見, 什么也聽不清。一切都在靜止中遠去。他知道蔣睿還活著, 當年老高老夏和齊博士用命捍衛的東西, 找回來了。 任務完成。 但是他還有一點遺憾。還有一點遺憾。 “撐住, 厲哥你撐住,求你,求你……”此時,人高馬大的戰士哭得像個孩子。之前,蔣睿奇怪他為什么把密碼箱交到自己身上,現在才明白。直到現在才明白。 匆忙趕來的何虎臉色大變,動了動唇,轉瞬朝背后狂吼:“隊醫!隊醫快來!” 幸存的戰士們全都跑過來了。隊醫也在隊列之中,他深吸一口氣竭力鎮定,抖著手,給厲騰做心肺復蘇,手忙腳亂替他止血。多年的戰地救援經驗告訴隊醫,他全身多處炸傷,最后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并不大。 勝利的喜悅在此時煙消云散。 所有人的心,都摔入深淵谷底。 “……”何虎哽咽著,跪在厲騰身邊,顫聲說:“厲哥,嫂子還在等你,她還在等你。你撐住。” 何虎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夜越來越暗,也越來越冷。 良久,何虎看見厲騰仍閉著眼,上下唇卻有輕微地蠕動。他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昏迷得更沉,他沒有發出聲音,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氣音也沒有。 何虎皺眉,艱難觀察他唇形的開合,然后,隱約明白。 他在說:“阮念初,我回來了。”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風霎時凜冽如冬。 * 段昆把瓦莎葬在了暹粒市,她的家鄉。 柬埔寨人的葬禮,是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盛事,一場傳統葬禮辦下來,需耗時四十九天,花費數千美金。段昆沒有那么多錢,他只是簡單找了個塔陵,買了一個中等價位的骨灰格,將她安置。 他在塔陵附近租了個屋子,住下來。 塔陵位于暹粒市郊,周圍有兩個小村落,沒多久,附近的村民便都知道了,這里來了一個傻子,是個中國人。 傻子總會在日暮時分,到塔陵來,對著一個靈位絮絮叨叨。 塔陵的守門大爺很奇怪,問他,這個靈位是你老婆? 傻子搖頭,回答說不是。 大爺更奇怪了,又問那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傻子說,還沒有關系。 大爺沒有注意到他說的那個“還”字,只是搖頭,傻子就是傻子。非親非故還跟個大孝子一樣,的確是傻子才能干出的事。 “快點兒啊。每次都是快下班的時候來,也不早點。”大爺嘴里抱怨著,轉身走了。 整個空間瞬間沉寂下去,只剩下一個傻子,和靈位照片上笑盈盈的女人。 段昆看著那張照片,良久,忽然傻笑起來,“我給你選的照片好看么?我覺得很好看。你平時總板著臉,難得有張是在笑的。” 女人還是那副笑臉,安靜地看著他。 段昆把帶來的一枝稻花,放在照片旁邊,歪了歪頭,“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喜歡什么花。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花。總之我帶來了。” 說完,他轉過頭,透過窗看向遙遠的西邊。余暉下,萬籟俱寂,佛香依稀。 “以前聽你跟達恩說,你喜歡夕陽。”段昆打量著那輪將落不落的明日,良久才道,“真的很美。” 這一次,依然無人回應。 段昆背靠安放骨灰的靈位墻,坐在地上,伸手去摸煙盒。目光掃過墻對面禁止煙火的標志,把煙點燃。 透過青白色的煙圈,他看見遠方蔥郁繁茂的樹林。 “出賣達恩的事,你怪我么。”段昆輕聲問。 屋外,不知是誰撞響了梵鐘。 夕陽把天燒得更紅。 段昆深吸一口煙,無意識地說:“瓦莎,如果沒有他,我們之間可能會不一樣。”說到最后他低下頭,拿手捂住了臉。其實,他想起這個女人最多的,既不是她多年來對達恩近乎愚笨的癡情和忠誠,也不是她生命盡頭時悲涼的收梢,而是在邊城那一天,她和他走在鄉間小徑上,有樹,有泥土的芳香。 她有些生氣地瞪著他,說道:“你只是個傻子,你懂什么?” 段昆頭越埋越低。煙燒到盡頭,將他的手指燙得通紅。這輕微的刺痛是一滴墨,穿骨入縫,淹沒四肢百骸,又在匯集到他心臟附近時變成一把刀,最后深深扎入。 他捂著臉,嗚咽聲在一片寂靜中清晰而真切。 “我只是想救你。”他不斷重復:“只是想救你……” 這一次,還是無人回應。 這里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 夕陽徹底落下山頭時,段昆離開了塔陵。達恩對瓦莎,究竟有沒有愛,段昆不知道,達恩引爆□□時,瓦莎的內心是喜是悲,段昆也不知道。段昆只知道,最后,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 起風了,沙子吹進他的眼睛,干澀得有些疼痛。 他漫無目的走在暹粒市郊一帶。身邊走過幾個剛放學的柬埔寨小孩,他們拿著糖果和風箏,唱著不知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