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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和宮里被冷落了十多年的數位妃嬪自請舍身入安國寺,為國祈福,為太后祈福。 至此,眾人紛紛想起了北和宮里儲著的十多位娘娘,不勝唏噓。 皇帝首先想到的是去看姚貴妃的反應。——北和宮的那些人不能離開北和宮,她們聯名上書,托了內監呈到皇帝手上。 這些娘娘,都是當初太后還在世時,皇帝選的。她們對太后,或許真有孝心。 可皇帝考慮的不是這些,而是此事是否會驚到姚氏。 姚貴妃神色淡淡,他看不出喜怒,只能輕聲問:“那件事,殊兒知道了?” 點一點頭,姚貴妃輕聲道:“知道了。” 皇帝心里一緊:“其實她們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如果早知道,朕會遇見你……” 如果早知道會遇見她,那他就會耐著性子好好等她,不廣納后宮,不給她心上扎刺。 姚貴妃瞥了他一眼,笑笑:“是啊,我也很遺憾,沒早些遇見你。” 她在心底冷笑,膩煩得很。別說什么早遇見,之前的不論,在遇見她之后呢?二皇子蕭瑾是怎么出生的? 皇帝將姚貴妃輕擁在懷中,極為動情:“殊兒……” 姚貴妃任他抱著,輕聲問:“那么,皇上打算如何處理此事呢?” 這件事,說起來算是皇帝的家務事。他初登基時,根基不穩。后來掌權二十多年,在朝中說一不二。他若真想怎樣,旁人也奈何不得他。 他所在乎的是姚氏的心情。 她這幾年身體不大好,痛失愛子之后,又小產,好不容易將養過來,需要慢慢調理。看她每日臉色雪白,幾乎能看到皮膚下纖細的血管,他心疼她。 皇帝試探著道:“朕其實想把她們都趕出去,讓她們離開這兒,省得她們……” “那就讓她們離開吧。”姚貴妃從他懷中探出頭來。 她腦海中驀地想起那日二皇子蕭瑾所說的話,她聲音很輕:“皇上拘著她們,做什么呢?” 有時候她甚至想,她的兒子命不長,是不是因為她奪走了本該屬于兒子的福氣。 ——她以前聽人說,如果一個人福氣太多,超出了她原本所該承受的,那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好的影響。 起初她并不信這些的,可是自從琮兒走后,她越來越相信。有時她夢到琮兒,醒來后,會很討厭自己,也討厭皇帝。 姚貴妃說話向來斯文,她不緊不慢道:“想回家的就回家,想出家的就出家……”她說著說著掉下淚來:“我想讓琮兒回來,他能回來嗎?” 見她垂淚,皇帝當即神色大變,心疼至極,連忙給她拭淚:“殊兒,你別這樣。” 想到已逝的愛子,他也不好受。想起那天懷思說的,讓北和宮里那些女人出去,姚貴妃心里也能舒坦一些,他輕嘆一聲,心里有了決定。 皇帝陪在姚貴妃身邊,認真安慰,反復說著:“朕陪著你,朕只守著你。” 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身邊人,他經常叮囑懷思,要牢記姚貴妃的恩情,常常提起姚貴妃的好,就是為了自己百年以后,姚貴妃不至于無依無靠。 ——皇帝甚至動過將懷思記在姚貴妃名下的念頭。不過因為這兩人都不同意,只得作罷。 太后冥誕當日,皇帝準許宮中妃嬪舍身入安國寺,為國祈福。 對此,有人稱贊此事是繼達摩面壁、神光斷臂得法之后的佛教第三件大事,足見皇帝的孝心和對佛祖的崇敬。也稱贊娘娘們大義,甘愿為國祈福等等。 這種話語一多,反對的聲音就小了。 安國寺是皇家寺宇。本朝一百多年內,先后有兩位公主舍身入寺。說是出家,可她們在寺廟中帶發修行,每日有宮人侍奉,所需物品皆有朝廷所出。且出入自由,除了不能遵從佛家規定,不能如尋常人一樣婚嫁,比在宮中要自在的多。 宮中妃嬪們初到安國寺時,每日都有百姓在安國寺外徘徊,想借上香之名,一睹宮中娘娘們的芳容。可惜皇家寺廟,尋常百姓不得入內,就被攔了下來。 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安國寺外徘徊的人就少了。寺里的娘娘們,不,現在應該說是女尼了,開始輪流回家中探親了。 ——她們在宮外,不受皇宮規矩約束。而這皇家寺廟的守廟人,因為她們身份特殊,又有人關照,不敢為難她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幫她們打打掩護。 …… 剛聽聞此事時,程尋驚訝萬分,她在下課后悄聲問蘇凌:“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今年伊始,蘇凌開始參加三日一次的朝會。每逢朝會日,白大人他們都會將課挪到午后。 正收拾東西的蘇凌,抬頭看向她,慢悠悠道:“不算壞事。” “真的出家了啊……”程尋回想著她曾經見過的三位娘娘,三十來歲的年紀,發如鴉羽,生的都很好看。若是腦袋變得光溜溜的,豈不是非常遺憾? 不過,聽說這是她們自己要求的。是不是在她們看來,出家也比在宮里強? 她心情復雜,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蘇凌輕笑出聲:“是啊。” “以后會一直待在寺院嗎?” 蘇凌看了她一眼,大致猜出了她的心思,他慢悠悠道:“如果是從一個籠子,到另一個籠子,何必費事?”他轉向程尋,認真告訴她:“本朝以前有兩位公主出家。你知道她們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嗎?” 程尋搖頭,她聽說過有兩位公主出家,為國祈福的事情。然而她自己對佛教不大感興趣,也僅僅是知道這件事而已。夫子們在課堂上講過此事,她記得官方的說法,這姑侄兩人侍奉佛祖,保本朝國運昌隆。 “當時,本朝建立沒多久,安國公主出家,其實存了穩定人心的心思。”蘇凌停頓了一下,思考著措辭,“還有一個原因,是安國公主不愿意嫁人。我小時候,看過一點札記,她,她認為自己是個男子……” “性別認知障礙?”程尋脫口而出。 “什么?”蘇凌微愕,他忽的想起一事,看向她身上的男裝,雙眉輕皺,繼而又回想起她曾含羞帶怯告訴他,她自己是個姑娘。 嗯,這事兒跟她沒關系。 程尋連連擺手:“沒什么,沒什么。” “她不是受束縛的人,在宮外,約束少,人也自在。”蘇凌笑了一笑,“現下她們剛去安國寺,等再過些日子,此事被人淡忘的差不多了,也就好了。” 在皇宮里十多年都無人理會,在宮外,誰又會一直關注她們呢? ——其實,若按照蘇凌原本的意思,是讓她們直接回家去。但細一思忖,此舉不妥。民間可以休妻,可以和離,而進了皇宮,做了皇帝的女人,就再難離開了。 這是個折中的法子,多一些鋪墊。雖麻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