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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將帳前映出一片光怪陸離的顏色。殷成瀾放在腿上的手神經(jīng)質(zhì)的抽了下,他下意識摸住杯子送到唇邊,碰到冰涼的液體時,才反應(yīng)過來是酒,便又放了下來,說:“娘,別打擾了興致,繼續(xù)吧?!?/br>殷清漪勸不了他,只好向其他人解釋了一下,示意他們宴會繼續(xù)。酒水被重新端了上來,咸奶茶和牦牛rou也滿上盤子,空氣中彌漫著烤rou的香味,熱烈烈的辣椒在焦黃鮮美的rou上‘啵滋’亂響,沁出一層誘人的油。但氣氛卻遠(yuǎn)不如方才的熱鬧,說話聲也拘謹(jǐn)起來。吃了沒一會,殷成瀾便咽不下去了,胸口堵著一口氣,漲的他喉嚨發(fā)梗,蟄伏的毒血在骨子里隱隱有沸騰之勢。“我出去透透氣?!?/br>最后殷成瀾找了個蹩腳的借口,不甚體面的離開帳篷。殷清漪本想讓托雅跟上去看看,但被連按歌攔住了,連大總管吃的滿嘴流油,用帕子擦了擦殷紅的嘴唇,眨眼之間腹中就有了一篇說辭,他挑揀兩三句認(rèn)為最合適的,彎起唇角,浮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夫人不必?fù)?dān)心,爺和靈江都是有分寸的人,他們平日里就好吵上兩句下飯,每天不來這么一出都跟過不下去似的,不打緊,一會兒和好了?!?/br>殷清漪眨眼,往外面張望,驚訝道:“吵架?”她印象里太子自幼行事端方沉靜,一丁點(diǎn)大的時候就很穩(wěn)重,從不像同齡的孩子嬉鬧玩耍打架,更別提跟誰拌過嘴吵過架。他自己從不幼稚,也沒人敢上前跟他爭辯什么。乍一聽見這個詞用在殷成瀾身上,身為親娘的殷清漪不由有些訝然,連按歌趁機(jī)繼續(xù)說:“是啊,靈江有事沒事就氣爺,都把爺給氣的跟個活人似的?!?/br>殷清漪一愣,眸子忽然盯緊了他。連按歌坐直了身體,神色正經(jīng)下來,眉眼間帶著歷經(jīng)歲月的平靜:“夫人,爺這些年過的什么日子,您沒親眼見過也該知道吧,說是行尸走rou也不為過,馭鳳閣的峰頂夜里寒冷,連鳥都飛不上去,爺自己竟然在上面住了十多年了,我之前還一直覺得爺?shù)亩托男远伎炷艹上闪?,可等靈江出現(xiàn)后,我才知道我錯了,他不是成仙,他快成魔了。”就是一個正常人熬著仇恨,熬了這么多年,也受不了了,何況一個原本能跑能跳、卻被強(qiáng)行廢去雙腿,困在方寸之地的人呢。連按歌道:“自從靈江出現(xiàn),爺就像活了的人一樣,該笑時就笑,該怒的時候也是被氣得牙根發(fā)癢哭笑不得。夫人,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比當(dāng)年深宮內(nèi)苑的太子殿下還好,還更像活人?!?/br>殷清漪聽著,似乎不忍什么,輕輕闔上了眸,她美的很溫柔,銀白的頭發(fā)好像帶著歲月的微光,殷成瀾和她很像,但他的眉間總是溝壑,眼底總是深沉,心里總是算計,從沒真正真正開懷過。殷清漪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密密麻麻的心疼一時間難以抑。“是靈江讓他變了?”連按歌道:“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確實(shí)是?!?/br>殷清漪輕輕抽噎了一下:“他們是不是……是不是那種關(guān)系?”連按歌朝旁邊低著頭不說話的托雅往了一眼:“嗯。所以您不用擔(dān)心,吵不起來的,靈江雖然是狗脾氣,有事沒事總炸毛,但不會真咬爺?shù)?。?/br>殷清漪卻搖了搖頭:“我好像知道靈江那孩子為什么生氣了?!?/br>她抿唇,好像犯了大錯似的,猶豫的輕聲說:“我早上跟瀾兒說媒來著?!?/br>連按歌:“……”這個天大的八卦,為什么沒人通知他?!殷成瀾找了一大圈,才在離部落不近的地方找到靈江。他靠坐在一塊從雪山上滾下來的巨石后面,身上落滿了雪,白雪鋪在黑發(fā)上,濃墨重彩的極致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清幽。他要么沉默的像墨,要么熱鬧的似雪,這種矛盾的性格在靈江身上渾然天成。該是多少的造化和靈性,才能在天地間生出這么一個透徹的人來。巨石前是一片洼地,積雪很深,輪椅過不去,殷成瀾只好停在落山石前的小山丘上,俯瞰著十步之外的人:“過來吧?!?/br>靈江靠著山石屈起一條腿,閉著眼,好像睡著了。殷成瀾見他沒反應(yīng),嘆口氣:“我不喝酒了?!?/br>靈江卷長的睫羽顫了顫,緩緩睜開,望著眼前的一片雪地。遠(yuǎn)處風(fēng)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殷成瀾下頜繃成一線,喉結(jié)滾動著:“我不會娶她的”。這句話梗著脖子一說出來,下面的話立刻就順著喉嚨滑出:“你別慪氣了,過來吧,嗯?”這時,靈江才將眸子對上他,沉默了片刻,問:“那我呢?”殷成瀾不解。靈江扶著山石站起來,長身玉立在風(fēng)雪中,臉色近乎透明,眼底泛著幽光:“我呢,你將我放在什么位置?”殷成瀾心頭抽了一下,他勉強(qiáng)笑道:“像現(xiàn)在一樣不好嗎?!?/br>靈江從低洼里踏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雙手撐在殷成瀾身側(cè)的輪椅扶手上,以一種逼迫的姿勢低下頭,聲音聽不出情緒的道:“我不好。我一點(diǎn)都不好,我受夠了你含糊不清的態(tài)度,受夠了在你面前裝傻充愣,受夠了這種淺嘗輒止?!?/br>靈江:“殷成瀾,我不要和現(xiàn)在一樣,我要你給我更多,我要你把我給你的血給你的疼惜給你的照顧,你也要全部給我,我待你如何,你就要一分不少的也這樣待我,這才是我想要的,而不是你以為的現(xiàn)在就好!”殷成瀾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倉皇的別開頭,不敢和靈江對視,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著,一開口,聲音都嘶啞了:“我不能,你——”鮮血猝不及防涌出唇角,殷成瀾劇烈咳嗽起來,殷紅的鮮血滴在雪地里,刺進(jìn)靈江眼里,燒的他眼球發(fā)疼。靈江伸出去想去抱他,然而卻僵在了半空,他默默看著鮮血濺到他身上,明明心里抽疼的快要裂開了,眼里卻一片清冷。他就這么一邊心疼著,一邊冷漠的看著他,心中想到,要是殷成瀾現(xiàn)在就死了呢,他死了,自己會好很多吧,不必日日夜夜擔(dān)心著他的毒什么時候發(fā)作,恐懼著解藥到底能不能尋到,不用為他在受任何人的委屈。可只是想著這些,他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靈江收回手,薄唇翕動,卻沒說出什么,轉(zhuǎn)身走了.就在又要擦肩而過時,殷成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靈江咳咳咳咳你咳咳咳——”殷成瀾緊緊攥著他的手,伏在輪椅上劇烈咳嗽,唇瓣殷紅是血,想說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來。靈江想抽回自己的手,這時,殷成瀾身下的輪椅隨著他的震顫,輪子松動,忽然向小山丘下滑去,殷成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