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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江不耐煩的用小翅膀揉了揉耳朵,展翅滑翔到殷成瀾眼前,沖他伸出一根爪爪:“帶回來了。”殷成瀾并不去接,他的唇色縱然還泛白,脊背卻已經筆挺如松,神情也不見疲倦,看著小黃鳥的眉眼有幾分冷淡,絲毫不像剛才說著‘我的鳥’的人。“為何回來晚了?”他問。靈江抿起嘴,半垂下眸子,扇了兩下翅膀,重新落到窗臺上,踢著爪下霧氣凝結的水珠,說:“沒什么。”殷成瀾眉頭皺起:“既然你要我訓你,我就必須清楚你去哪里,吃了什么,為何晚歸,你若是不配合不肯說,怕是覺得在下沒資格過問,既然如此,不妨你另尋高就,馭鳳閣也不必留了。”靈江飛了一整夜,現在饑腸轆轆心情極其不爽,他又不是好脾氣的人,一向慣著自己任性,現在被殷成瀾這么一說,心里壓抑的火便一下子冒了出來,冷冷道:“你這么說,不過是因為我能聽得懂,其他的鳥、你的阿青,你又如何能知道它們的去向。”殷成瀾八風不動端坐著,手指卻暗中攥緊了衣袖:“我自有辦法弄清楚,不過與你無關。”聽他這么說,靈江忽然有點憋悶,覺得好像因為他會說話就故意欺負他似的,他那點小鳥的自尊心遭到了傷害,剛想再出言懟回幾句,就見殷成瀾控制不住的側頭低咳起來,一身肅冷也咳了個煙消云散。連按歌連忙從桌子里翻出一包藥粉倒進熱水里,濃烈的苦味彌漫出來,殷成瀾一口氣咽下半盞,才止住了咳嗽,將剩余的藥端在手上,不再喝一口,坐在一旁沉著臉。靈江緊張的盯著他,意識到他身上的毒可能發作了,但上回的天材異寶才服下沒多久,季玉山說過短時間之內理當是不會發作的。安頓好殷成瀾,連按歌不情愿的轉過身,這小鳥脾氣差的令人發指,安慰它還不如去安慰一坨屎,可現在這個中間人非由他來不可,因為只有連按歌一清二楚,這位高高在上的爺,嘴上說著不想要,心里早就將小黃毛當成寶了,哪能真的就放它走呢。“哎,小東西,你是不是個子小,良心也小?我和爺等你等了一天一夜,就是為了來聽你說這個的?我不清楚黃字舍的訓鳥人是怎么教你的,但你知不知道,如果飼主都不了解他的鳥飛了什么地方,遇見了什么,有沒有危險,適不適合飛這條路線,那請問還怎么訓鳥?有的鳥喜歡高飛云空,有的則喜歡穿林海而過,有的畏雨,不適合在雨天行信,而有的則持續能力不強,只能短途來往。馭鳳閣三萬多只鳥,每只都不一樣,你也見過舍中的不同的標識,怎么現在想不明白?”連按歌說著,見小黃鳥沉默不語,有朝一日能將它堵的啞口無言,心中便暗搓搓的爽起來,端出一副當爹的語重心長:“你不說也可以,大不了就當成尋常飛禽,一遍一遍試飛,一次一次跟蹤,總能摸清楚你為何晚歸,不過嘛,這樣一來,你還算個什么神鳥?”靈江冷冷看著他,連按歌說到興頭,還伸手去摸小黃鳥的腦袋,后者機警的躲開,張開翅膀飛到了殷成瀾面前,猶猶豫豫的落在了輪椅扶手上。殷成瀾垂眸看他,靈江別別扭扭的拿爪爪畫圈圈,好一會兒,才憋屈的說:“我迷路了。”他就是不太認方向,總南轅北轍,又飛的疾,等發現走錯路,自己已經躥出去老遠了。連按歌立刻叫道:“鳥會迷路?放什么……”屁還沒說完,就被殷成瀾瞥了一眼,只好默默吞了下去,發酵成一肚子的腹誹。瞧見了沒,什么叫忘恩負義,什么叫見鳥忘友,什么叫護犢,請繼續互相傷害好嗎。殷成瀾將藥盞遞給連按歌,抬手緩緩理了下袖口,這才轉過頭看向靈江:“我知道了。”靈江道:“你相信?”殷成瀾嗯了聲,“出去晨飛吧,基本功不得耽誤。”靈江只好點點頭,遲疑的轉身,猶豫了下,還是什么都沒說,飛出了窗外。那一團黃色在白云里穿梭,連按歌道:“爺,你真信它啊?”殷成瀾以手抵唇咳了一聲:“大驚小怪。”指著墻邊的一排書架,讓他取出了一本簿子。靈江在白云里繞著聽海樓盤旋,心里揣揣不安,他一直覺得路癡不是大礙,但要是沒有鳥會迷路的話,豈不是就顯得他很獨秀?不過靈江轉念一想,畢竟也沒有鳥能說人話說的如此順溜。世間萬物,人無完人,鳥無完鳥,此消彼長,才是舍得之道。靈江先在心里寬慰好了自己,又整出一套說詞打算勸一下殷成瀾,讓他看開點,不要隨意放棄自己。靈江昨夜趕了一夜的路,今天鳥不停歇又早cao晨飛了一個時辰,但原本的饑腸轆轆裝滿了沉甸甸的心事,直到晨飛結束,肚子都餓扁了,他都沒注意到,一停下來便鉆進了書房。屋里大總管已經離開了,桌上有一碗飄著熱氣的湯藥,披風搭在床頭,殷成瀾換了件墨藍緞面的袍子,正捧著一本簿子翻閱。靈江覺得自己應該適當殷勤一下,于是飛到床頭叼起披風連拉帶扯的拖到了殷成瀾肩上。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站到他肩頭,伸長小身子往他手里的簿子看去。殷成瀾看的是靈江前些年在黃字舍的行信簿,先前翻過一遍,只覺得慘不忍睹,如今再看,就看出來些問題了。——昌平三年一月初三,南北山試飛,三日還,延二日有余。靈江不自在的動了動尾翼:“這個是沒找到路。”殷成瀾眼角往肩上的掃了一下,又翻了一頁。——昌平三年二月初九,邙江鎮至閣邸行信,小雨二日,七日還,筒裂,延四日有余。靈江道:“嗯……下雨了路更不好找,也迷。”殷成瀾繼續翻,靈江伸長小脖子,繼續道:“還迷。”一直翻至一半,迷路迷的娘都不認識的靈江忽然激動叫道:“這個不是迷路,和幾只黑鷹打架來著。”殷成瀾抬起下巴,轉頭道:“為何打架?”靈江拿小翅膀一下下戳著爪上的腳環:“餓了。”小肚肚還配合的‘咕嚕’一聲,真是有聲有色。殷成瀾:“……”他將行信簿合上,放到腿上,放松了姿勢,微微斜靠著輪椅,曲肘撐著臉,抬手將肩頭的小黃鳥移到手指上,然后端到膝頭。靈江忐忑的從他指尖挪到他膝蓋蹲好。小黃鳥小模小樣,蹲臥下來時圓滾滾的一坨黃,仰起頭時,水汪汪的小圓眼,黑的純粹,折射著清晨陽光的細碎光芒。殷成瀾第一次發現它還挺好看的。靈江只覺得男人的眼神格外專注,沐浴在這般目光之下,饒是靈江見慣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