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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隼的背上,威風凜凜的站到它腦袋上,一抬小爪子拍了那隼一爪。那隼怪叫一聲,顯然受了不少的驚嚇,背著靈江四處亂撞,趁它飛到樹邊,靈江重新跳回樹上,撥了撥卡在樹椏間的rou干,像訓鳥人似的發出命令,“過來。”六只鷹隼煩躁不安的在天空盤旋,靈江又道:“過來的有rou吃。”六隼對他其他的話沒反應,其中兩只對‘rou’字倒是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靈江眼尖爪快,在那兩只低頭的瞬間揮翅將rou干拍了出去。等兩只隼叼住rou干咽下去,這才反應過來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吃鳥嘴軟,兇悍的目光立刻轉化成了饞巴巴的眼神,連圍攻靈江的動作都變得猶猶豫豫。靈江緊接著將余下的rou干拍了出去,精準的投喂給每只隼,最后留了一塊,冷冷瞥了眼剛剛率先攻擊他的那只隼,十分記仇的把最后一塊rou裹進布頭里,拎著飛走了。連按歌趕到時,連靈江的鳥毛都沒瞧見,嘬嘴做哨喚出六隼,只見里面有一只迅速的飛到他肩頭,用腦袋蹭了蹭他,連按歌莫名從這隼的動作了感覺到了一絲絲詭異的委屈。鳥也會委屈?委屈個鳥啊!第二日,幼鳥還在進行親和性訓練,靈江依舊背著花生粒摸了出去,先到殷成瀾那里把早飯放到他掌心吃掉,然后拍拍屁股要了rou干就飛走了。一見小黃毛,六隼立刻緊張起來,忌憚又遲疑的盯著它,靈江自顧自的在樹杈間鋪開布頭,把rou干拍給它們,依舊記仇的沒喂給那只攻擊過他的隼。第三日照常往復。繼續了四五天后,有一日,連按歌早上來突擊檢查崗哨,就看見那棵十人合抱的大槐樹上,一只渾身黃毛、巴掌大的小鳥正和他那精心訓練出來的六只兇禽勾肩搭背的蹲在樹杈上吃喝玩樂,樹杈上掛著熏腸rou干,爪下面勾著散發酒味的喂鳥的水壺。連按歌只覺得腳底板的血氣一下子沖到了腦門,他猛地吹起哨聲,將六隼喚到跟前,好在那六只隼還沒墮落到有奶就是娘的地步,聽見哨聲,立刻親親密密的飛到了他兩側。被丟下的小黃鳥也不生氣,在樹梢伸了個懶腰,低頭將水杯里的酒啄了干凈。連按歌怒道,“你給老子滾下來!”靈江面無表情的往樹下掃了一眼,張開翅膀飛向聽海樓,尋殷成瀾去了。今日有霧,云海隨風緩緩浮動,倚云亭掩在清風流云中,亭里的人周身云霧繚繞,好似就要騰云駕霧而去。靈江身上沾了露水,落到石椅上時抖了抖爪爪,往亭下看去,萬海峰森林郁郁藏在腳下的云海里,天地浩渺,萬籟俱靜。站在這里,好像天地之間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發上染露水,就這么一夕白頭估計也沒人知道。靈江望著殷成瀾的側影看了半晌,覺得他是不是愛安靜愛過了頭,跟要成仙兒似的。殷成瀾側過頭,手里依舊翻飛著一把銀色小刀,不過白蘿卜換成了紅蘿卜,幾朵橘色的小菊花翩然出現在手指間,花瓣如絲,秀氣精巧。遞過去一朵,問:“吃嗎?”靈江腦中跳出四個字:玩物喪志。又想,雕的這么好看,也算是業精于勤?真真是一點都舍不得說他。靈江猶豫著要不要啄兩個蘿卜味的小菊花嘗嘗,連按歌就帶著六隼趕了過來。大總管徹底撕破了臉皮,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這種不要臉的東西,他那六隼當初訓的時候知道他耗了多少心血嗎,熬隼的時候,六隼關在籠子里不能吃東西,他跟著三天三夜米粒沒進,看誰能熬死誰,把眼珠子都瞪出了血絲,活生生讓六只兇禽在他面前低下了頭。可現在他娘的這是個什么事,他精心訓練出來的空中殺手怎么就要形象沒形象要戾氣沒戾氣的跟那只小黃毛勾搭上了?連按歌此時的心情就跟那盼著兒女望子成龍的爹娘一樣,從小養到大的孩子,一直都走的筆直筆直,前途似錦,可不知怎么地交了個狐朋狗友,從此聲色犬馬、沉迷酒rou,一蹶不振,那爹娘自然而然就會怨起將自己崽帶歪的混球了。靈江表情冷淡,對他的怒氣全然不在意。殷成瀾問了事情經過,到底誰能給連大總管燒起這么一大把火。連按歌糟心的將那幾日隼舍里照看隼的下人向他稟報的事說了,說六隼歸巢的時候身上有酒味,起先還以為是誤沾了訓鳥人的酒,后來才發現竟是六隼喝酒了,但六隼常年鎮守山巔處的關卡,性子兇悍,誰敢給它們喂酒?所以今日連按歌才一大早就上關卡處巡崗去了,果不其然就抓到了罪魁禍鳥。“我這六只隼要是被你帶歪了,我就是扒了你的皮都不解氣。”連按歌說。殷成瀾玩鳥玩了一輩子,也從沒給經手的鳥嘗過酒,酒能誤人事,更何況鳥,便問靈江,“你怎么說?”靈江本來懶得解釋,聽他問起,就耐著性子回了兩個字,“沒事。”連按歌:“喝酒誤事,它們連你都攔不住,你還敢說沒事,這六隼設在空中不只是為了防鳥,還要防那些人,若有人趁夜摸上……”殷成瀾眉梢一蹙,眸中有一抹暗光掠過,連按歌就立刻將后半句話掐滅進了喉嚨里,臉繃著,老大不樂意。殷成瀾拿了塊軟布仔細擦著銀制小刀:“既然它說沒事,你帶幾只鳥去試試闖關吧,看看它到底有沒有將你那幾個寶貝教壞。”連按歌沉著臉,馬上令人放幾只還未訓好的獵鷹去關卡處了。半個時辰后,連按歌走進倚云亭,臉色比剛剛好看了許多,幸好他寶貝兒還沒被耳濡目染徹底帶壞,幾只獵鷹試圖闖出長空陣時,被六隼兇猛強悍的斗退了。看來直到現在,除了神鷹海東青和小黃毛外,還沒有飛禽能突破他設下的六隼長空陣。不過,這個結論依舊讓連按歌很不爽,憑什么海東青的后面要加上小黃毛。被怨念頗深的小黃毛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默默品析著連按歌剛剛未完的話,他忽然發現聽海樓的位置過于孤立了,幾乎是佇立在大荊國的最高的山脈上,孤立無援,而殷成瀾的住所更是險急陡峭,易守難攻,別說是殺手,就算是馭鳳閣的人,未經允許都很難上去。靈江將目光釘在殷成瀾的側臉上,倚云亭好像在他眼里變小,接著,整個聽海樓都縮影引進他瞳仁里,高大殷紅的府邸大門,四面絕壁的萬丈懸崖,無路可退的住處,紛紛在他眼里閃過,最后他的視線內只剩下一抹月牙白的側影,靜靜的坐在孤絕萬仞的邊緣,凝視著世間郁郁森林和驚濤駭浪。殷成瀾為自己劈了一座府邸,擋住了來自人世的喧囂和陰暗,也畫地為牢,將聽海樓變成了自己的鳥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