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別聽你爸亂說啊——”

“喂，喂？歡歡？”程mama只聽見一陣忙音，“嘟、嘟——”

程歡掛斷電話真的不是因為其他，只是感覺委屈，鋪天蓋地般的委屈：

為什么他們都不相信自己？

為什么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憑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全世界都欺負我？

切，可惡！我、我才不難受！

程歡雙手發泄式地狠狠捶著病床，發出“嘭嘭”的聲響，他低埋著頭，眼角似乎有晶瑩的淚水默默劃過臉頰。

“呦，小年輕，你把我的床捶塌了可是要賠錢的啊。”

程歡聽見有人來了，用力吸吸鼻子，立馬舉起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可惜泛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他。

倚在門口的醫生見狀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不過表情依然帶著輕佻的笑。

程歡對這個醫生的第一印象實在好不起來，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不僅一點都沒有專業的態度，還說不定見到了自己最丟臉的一面，所以程歡只瞄了他一眼，便轉回了頭。

醫生見程歡不愿搭理自己，撇撇嘴，又大度地聳聳肩，毫不在意尷尬，自然地走到病床邊的椅子坐下。

醫生連坐下也是坐沒坐樣，歪歪斜斜地靠著椅背，雙手悠閑地抱在胸前，一條二郎腿幾乎要翹到天上去。

程歡嫌棄不已地往病床里面挪了挪，這個人要是不穿白大褂，別人還以為他是來度假的！

醫生自然也感覺到了，倒是一笑而過，“哈嘍，年輕人，認識一下吧，我是李醫生。”

嗯？不搭話？無所謂了，變扭的孩子我看得多啦！

“你送來的時候可是真狼狽啊，現在還能好好的難道不該感謝我嗎？”

程歡被戳到痛處，果然反咬一口：“你竟然還算是個醫生，軍營里看來也是有例外的！”

呦呦呦，小朋友生氣了，哎呀，這么容易就上鉤，可真是可愛啊！

“嗯？你不用懷疑，我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是專業知識還是過關的，這么多年軍營里的哪個人沒被我看過，起碼現在看起來還是活蹦亂跳的。”

……你也知道自己看起來不靠譜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第16章第16章

“不過——”李大褂突然正經起來，“我最出名的不是生理治療，而是心理哦。”

程歡終于抬頭直視他，意外地被這個醫生銳利的眼神刺到，瞬間垂下眼皮掩飾自己的慌張，“心理醫生找我做什么，我又沒有心理問題！”

醫生似乎已經看透一切，沒有正面回答程歡的問題，“你又怎么能肯定自己沒有心理問題呢？”

程歡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被醫生笑瞇瞇地打斷，“人人其實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況且，尤其是在軍營，”

“你知道在這里有多少人咨詢過我嗎，你又知道我治療過多少人嗎？小年輕，這沒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24小時的高壓、密不透風的訓練、數不清的秘密和命令，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憊，心理上也一定被壓得喘不過氣了吧？無論是普通的士兵還是高級軍官，即使是那些你一輩子接觸不到、令人肅然起敬的‘領導者’也都有自己的心事，而只要有心事，就會想訴說，就會需要傾聽者。所以他們在我面前就只有一個身份，一個‘病人’罷了。”

程歡依舊低著頭，雖然別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和眼底的情緒，但是他緊張的手指狀態和僵硬的肢體動作無不透露出“我在認真聽”的消息。

原來如此，掌握了如此之多的信息，這個人，的確有囂張的資本。

醫生眼底精光一閃而過，話鋒一轉犀利地單刀直入：“至于你嘛，簡單，這種狀態幾乎是所有新兵都會有的，只不過，你的情況更嚴重一點罷了。”

程歡的手指下意識地一顫，飄忽不定的眼珠出賣了他的緊張。

醫生乘勝追擊，“嚴重的原因嘛，因為你自卑！”

“不用急著反駁，先聽聽看我說得對不對。你是覺得所有人都針對你、看不起你，你不服氣？那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

醫生沒有留給程歡反駁的機會，“當然，你想不通，不然你就不會悄悄流眼淚了。”

一把刀子直接捅進程歡的心里，程歡恨得牙癢癢，卻無法否認他說得都是實話，只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真的把自己“流淚”的事擺到臺面上說了，心理醫生一點都不懂保護其他人心理的嗎！

“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而已，不要那么嚴肅嘛，”程歡的牙齒咬得“嘎嘣嘎嘣”響，醫生還沒心沒肺地抖著腿，一點也不把程歡的威脅放在心上，“還是由我這個專業醫生來告訴你原因吧，他們看不起你，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自己認為自己不夠好。”

第17章第17章

醫生站起身，用力摁住幾乎要跳起來的程歡的肩膀，意外的強勢力量讓程歡動彈不得，“你沒有必要向我解釋，你應該好好問問自己：放棄之前努力過嗎？真的拼盡全力了嗎？沒有嘗試過就認輸甘心嗎？還是說，你就認命了，承認自己注定生來就不如其他人？別讓你的過去束縛你，孩子，軍營里唯一不承認的，是逃兵。”

什么啊？他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我怎么可能自卑呢？我、我可是——

程歡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唇已經被他咬出了血。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我也不想啊，我不想放棄，我不想認輸；不甘心、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我，不、是、逃、兵！

醫生終于看見了程歡周身燃起的斗志，啊，真好啊，年輕人就是有朝氣。

他拍拍程歡的肩膀，“既然想通了，就勇敢去做吧。”我這個老人家也該功成身退了啊。

“等等，”醫生走到門口被程歡叫住，沉默多時他發出的聲音干啞而低沉，與之前的高調卻底氣不足截然不同，“謝謝你。”

醫生回過頭，搖頭一笑，“你不該謝我，我可沒有那種閑功夫去關注你們每個新來的小鬼的心理問題，要知道，我的身價是很貴的，”正經不過三秒醫生又飄了起來，“要謝就謝那個幫你求我的人吧，喏，他就在那。”

程歡順著醫生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診室門口不遠處矗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程歡心突然一動，一時間更是復雜，無數的念頭流轉而過，無數的疑問想要得到解答，最后竟然匯成了一句輕輕的，“你治療過的那么多人里，也包括了他么。”

醫生似乎也被他這個問題難到了，頓了頓，挑著眉含糊其詞道：“沒有人天生是機器。”

程歡因為這句話陷入了更深的思考，想分析出顧靖到底有沒有心理問題，可是怎么也覺得醫生的話講不通，抬頭還想詢問，卻發現人早就走遠了，像是在和顧靖說什么似的。

“搞定了，顧大長官，你這回可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啊，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