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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趙承喂完了飯,將碗隨意擱在一旁,說:“明天我要訂婚了。”“嗯。”莫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覺得一個字太單薄了,只好在后面接了句,“恭喜。”趙承被他弄得笑了出來,他笑著搖頭,說:“你可真是個小沒良心的…”笑完他又伸出手,拇指一點點撫摸著眼前人的額頭一角,開口道:“明天吃了早飯你就離開吧。”莫竹此刻崩緊了的神經才終于放松了下來,他舒了一口氣,解脫似的笑了笑,對趙承說:“謝謝。”趙承被莫竹這一聲道謝刺痛了,強裝出來的溫和登時掛不住,他閉上眼猛烈地喘息。不過幾息時間,再睜眼時眼里已經布滿了血絲。他直勾勾地看著莫竹,語氣難得地帶上一絲懇求,說:“莫竹,你愛過我嗎?”莫竹因為即將到手的自由有了一絲松懈,言語間也沒了這么多顧忌,聞言只微笑道:“先生想聽真話還是假話?”一般人問到這個程度其實已經明白了答案,可趙承不甘心,死死地盯著莫竹,說:“真話。”“……先生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莫竹并沒有直接回答趙承的問題,他以為這次對話是兩人間的最后一次交流,有些話也是不吐不快,“我記得很清楚。那是立秋過后的幾天,秋老虎肆虐,室外到處都是白晃晃的太陽光,大禮堂卻帶著空調專屬的冷意。你穿了一件西裝馬甲,淡青色的襯衫,打著領帶,腳上一雙锃亮的黑皮鞋,能讓人一瞬間想起好幾個形容詞,比如年輕,帥氣,成熟。”“很奇怪,”莫竹突然笑了,“按說年輕和成熟明明是一對意思截然不同的詞,可在你身上竟然都體現出來了。”“那天我下了臺,你上去,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廢話,結束時卻有很多人鼓掌。那個時候的學生大都崇尚強者,鼓掌也并不是因為你講得多好,而是因為你昂貴的西裝下,代表的一系列的成功人士的標簽。”“那天的每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下臺后直接問也不問地坐在我旁邊,和身旁的校長進行沒什么營養的寒暄,最后你說太久沒來母校了,想逛逛又怕迷路,校長便順手指了我,問我愿不愿意。”“我其實是不愿的。誰愿意在三十九度的天陪人逛對學生來說沒什么新鮮感的校園呢?”“但是校長開了口,我拒不了。現在想來,有什么不能拒的呢?當時要是拒絕了多好,也沒有后面這許多事。”“……那天的每件事,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記得很清楚。灼人得像要把人烤化的溫度,林蔭道中斑駁的樹影,還有喉嚨里揮之不去的干燥感,以及身邊一直纏著我問些無聊問題的你。”“那一天所有的小事我都記得,你知道為什么嗎?”莫竹說到這里頓了頓,臉上漾起了一絲笑,語氣溫柔,卻自帶力量,“因為那是我,所有噩夢的開端。”“趙承,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為什么非要我說出口?”“我遇上你之后,父母,前程,朋友,全都沒有了……”莫竹睜大了眼,一瞬間有些心緒翻涌,卻很快平靜了下來,嘴角掛上一抹嘲諷的笑意,“你現在來問我愛不愛你?趙承,我原以為我們兩個是在配合著做戲,卻不想你真的蠢到這個地步,能對絕不可能發生的事心存妄想。”說到這里,莫竹看著趙承如遭雷殛的臉色,心里涌上一股報復的快感,漫不經心地開了口,“都說情深不壽,雖然你待我并不好,我也希望你能活長久些。說什么情情愛愛?這樣的謊言,還是聽你以后要共度一生的伴侶說吧。”趙承愣愣地看著他,莫竹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淡然的,沒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舍,有的只是一些藏也藏不住了的,對新生活的期待。他勉強才擠出了一絲笑,說:“是我癡心妄想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下去了。”趙承走后,莫竹又躺了下去。剛才那番話耗了他太多精力,他又倦了。睡得半夢半醒間,趙承上來了,端了一杯牛奶,把他搖醒,說:“喝完再睡。”莫竹惺忪著眼起身,最近趙承每晚都會叫他喝,他也沒什么異議,配合著端過杯子,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突然伸手抓住趙承的襯衫領口,將他一把拽了過來,嘴對嘴喂了一半給他。趙承咽了下去,笑:“你還怕我下東西嗎?”莫竹同樣將嘴里的牛奶咽下,說:“我怎么會懷疑你?只是最后一晚了,總得給你留點念想。”趙承失笑,“你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人嘴里的溫情從來信不得。莫竹繼續喝,干脆起了身,將趙承拉來坐在床邊,自己坐在他腿上,不嫌麻煩地一口一口地渡奶。趙承由著他渡,手抱著他腰,渡過來的時候還會趁機伸舌占便宜,莫竹沒有拒絕他,偶爾回應著和他唇舌交纏。喂完時兩人嘴邊都留下了一圈奶漬,趙承伸手抹去莫竹嘴角的乳白色液體,手停留在莫竹嘴唇中央,莫竹張嘴,含著趙承的手指,細細舔去其上的污漬。趙承笑了笑,將莫竹抱著放在了床上,自己躺在他旁邊,說:“睡吧。”隨即關了燈。你會接受仇人對你的饋贈嗎?一小時后,大門“咔噠”一聲開了,玫倪進了門。林落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低聲說:“妮妮,我們不換鞋嗎?”玫倪撫額,“……請問你是來做客的嗎?”她徑自走向二樓,走到趙承兩人的臥室,打開燈,看到床上睡態安詳的兩個人。按說她的動靜一點不小,高跟鞋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空間里顯得尤為刺耳,然而睡著的兩個人卻仿佛毫無所覺。玫倪走到莫竹那頭,看著莫竹的睡顏,即使睡熟了嘴角還依稀帶著笑。她對著他碎碎念:“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的。真的對不起,受人所迫,我也很苦……”“妮妮,”林落站在趙承那邊開口,“我們現在怎么辦啊?把他們兩個扛出去嗎?”玫倪無奈,“你扛得動嗎?就是一點助眠的藥,你打我哥兩巴掌他就醒了。”林落一驚,“我……我嗎?”玫倪看著她這副樣子,怒其不爭,說:“算了,你走開,我來。”說著走到趙承身邊,半分不留情面地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趙承登時睜開了眼睛。他冷冷看了玫倪一眼,沒有說話,玫倪逞強,“看我干什么!是你叫我不管用什么方法,能叫醒你就成,我這不是最快的方法么?”趙承懶得和她計較,只從床上起來,使勁晃了晃腦袋,待那種虛浮的感覺消失了一些后,才打開床頭柜,拿過安眠藥,端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