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充電圖標，衛(wèi)宇掀開被子下床想見許明昭。

無所謂了，什么情緒都無所謂，他只想見許明昭。

他打開門，望向隔離區(qū)的玻璃門外，沒有人在。

“那個……剛才來送數(shù)據(jù)線的人呢？”

“他送完數(shù)據(jù)線就匆匆走了。”護士忙著整理單據(jù)，頭也沒抬。

“嗯，謝謝。”

衛(wèi)宇拖著腳步回了病房，手機充到足夠的電，已經(jīng)開機了。

他瞥了一眼，看到了許明昭發(fā)來的短信，時間是五分鐘前。

“抱歉，導師臨時找我討論論文。下午忙完我來看你。收到請回復好。退訂無效。”

心情起伏猶如過山車，他正因為許明昭的短信驚喜，護士站在門口用洪亮的聲音向他喊著：“你朋友說他小時候得過水痘，不會被傳染，之后他會來照顧你。”

不是生氣，不是擔心，不是嫌棄，也不是漠不關心。

是想要陪伴。

衛(wèi)宇顫抖著手在回復窗口敲字，不過三個字母，他仿佛點了很久。

“好。”

第16章.過去：癢與痛

衛(wèi)宇正吃著皮蛋瘦rou粥，許明昭用手肘壓下門把手，整個身子撞了進來。

許明昭一手提著粥和包子，一手拎著一大兜水果，臉上沒什么表情，徑直走到他床邊，把東西“砰”的一聲放下了。

“不就是水痘嘛，誰沒得過啊。還瞞著不讓我知道。”語句里的惱怒漸漸退去，“……我就那么信不過嘛。”許明昭看著衛(wèi)宇。

“沒，不想麻煩你而已。”衛(wèi)宇低頭吃了口粥。

“我之前也沒少麻煩你啊。”說著許明昭從袋子里拿出包子和裝在保溫杯的里的粥，“你就吃一碗粥，夠嗎？”

“夠。你帶的你吃了吧。”

衛(wèi)宇拿了小瓶清潔劑起身去洗碗和勺子，許明昭連忙把吃的放下，搶過他手里的東西。

“我媽說長水痘不能碰水。”

“我手上沒長。沒事。”

“那也別洗，等你吃完我一起拿去洗。誒對了，那你這幾天的衣服怎么曬的？”

“托護士拿去對面的洗衣店。”

“喔。你寧愿麻煩人護士，也不愿意麻煩我啊。”

“我……”

“好了不逗你了，之后我把衣服拿回家洗了再給你帶過來，你不用麻煩別人了。”

“……嗯。”

“有告訴爸媽嗎？

“沒。……爸媽回不來，爺爺也不可能過來，說了只會讓他擔心。”

“嗯。也是。那你這幾天，一個人，還好嗎？”

“挺好的。”

“也沒想我啊？”

想的。但衛(wèi)宇說不出來，憋紅了臉。

“我發(fā)現(xiàn)逗你玩真挺有趣的。”許明昭哈哈大笑，狼吞虎咽地吃完東西，捎帶上所有餐具去了水房清洗，回來時恰巧碰上護士查房。

“今天中午換下來的被單上有輕微的血，可能是哪個地方的水泡破了，你注意著點。”

“好，謝謝你了。”

許明昭和向出門的護士打了個照面，把東西放回床邊的桌子上，看著衛(wèi)宇。

“你這幾天也沒法洗澡吧。”

“嗯。”

“那我?guī)湍悴敛羻h，順便幫你看看是哪里的水泡破了。”

“我自己擦。”

“背后你也可以？別到時候把背上的全給弄破了。”

衛(wèi)宇沒有說話。

“你這人真是扭扭捏捏的，都是男的在意什么啊。”許明昭轉了個話頭，臉上浮現(xiàn)了不懷好意的笑，“還是你想讓哪個小護士幫你看啊，我去幫你問問行不行。”

“許明昭！”

“好好好，我不說了。”許明昭彎腰從床底拿出塑料臉盆，把曬在桌邊橫桿上的毛巾拉了下來，往衛(wèi)生間走去，“來吧。”

衛(wèi)宇和許明昭擠在公用衛(wèi)生間洗手臺旁，許明昭擰好毛巾站著等，衛(wèi)宇局促不安地背對著許明昭，猶豫地把上半身的衣服脫了。

許明昭站近仔細觀察了衛(wèi)宇的后背，背部有肌rou看起來卻不臃腫，脊柱很直。背上只有三顆水痘，都已經(jīng)扁平變成暗棕色，開始結痂。

他把毛巾按在衛(wèi)宇的后背輕輕擦拭，小心翼翼地避開水痘周圍。毛巾表面因為用久了有點粗糙，衛(wèi)宇被擦過的皮膚泛出一片粉紅色。

“你皮膚挺薄挺敏感的，我都沒怎么用力，你后背都紅了。”

衛(wèi)宇沒回答，身體前傾想要躲，許明昭的左手趕緊扶上衛(wèi)宇的腰，把衛(wèi)宇整個人摟回來。

“還沒擦完，你躲什么。”

他再細細地從衛(wèi)宇的脖子擦到腰，手在衛(wèi)宇的腰上輕輕劃了劃，示意他轉身。

“背后的都沒破啊，我看看前面的。”

“許明昭，你出去。”剛才一直沒開口的衛(wèi)宇突然拋出了這么一句話。

許明昭還沒反應過來，衛(wèi)宇迅速拿過他手中的毛巾，推他轉身，把衛(wèi)生間的門鎖轉開，右手開門，左手把他推了出去。

門幾乎是被摔著關上的，“啪嗒”一聲，又被鎖上了。

“……你干嘛啊。”許明昭覺得衛(wèi)宇不知所謂，莫名其妙。

衛(wèi)宇扶著洗手池的邊緣讓自己冷靜。

衛(wèi)生間太小，剛才許明昭離自己很近，近到許明昭的呼吸直接撲在了他背上，許明昭擦背的手法很輕柔，毛巾緩緩地點到背上不同的地方，讓他有點癢。

和長水痘不同的癢。

被瓷磚放大了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皮膚挺薄挺敏感的，我都沒怎么用力，你后背都紅了。”語氣正直，但衛(wèi)宇想的不太正直。

隨后腰上傳來了許明昭手的溫度。許明昭似是害怕無意間碰到他身體前面水痘，整只手若即若離，在他皮膚上的接觸面很少，指尖輕輕摸索，把他推了回去。

很癢。

衛(wèi)宇發(fā)現(xiàn)，自己起反應了。

他把許明昭趕出去后在衛(wèi)生間等了一會兒，覺得沒問題了才回到病房，許明昭在玩游戲，沒正眼看他。

“那個……對不起。我就是不想你看到我身上……”

“哦。行。”許明昭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擊著。

“明天你還來嗎？”

“我沒說我今天準備走。”

“你今天回去吧，洗漱的東西什么的，這里都沒有。你明天，明天還來的話，我把換下來的三套臟衣服給你帶回……家洗。內(nèi)褲我自己會每天洗。”

“行。”許明昭站起來向門口走去，眼睛沒離開手機屏幕。

“許明昭。”

許明昭停住了。

“水果你拿回去，我吃不下。”

許明昭頭也沒回就走了。

衛(wèi)宇半夜睡得淺，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在碰他的脖子，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嚇得驚醒。

病房里的床頭燈被打開了，他瞇著眼，看不清逆光的人。

“別動。”許明昭的聲音比平常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