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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空面不改色,心跳加速:“何事?”話到嘴邊,笑軒突然舍不得道別了,他躊躇一會兒,從懷里拿出一個大rou包子,塞到他手里:“你好久沒吃rou了吧,你先吃我再說。”“……”畢空看著自己滿手油,硬是忍住了扔掉包子的沖動,看笑軒滿是惡趣味笑意的眼,好笑又無奈,“哥哥。”笑軒笑得肚子疼,眼淚都笑出來了,把他抱在懷里,畢空怕他嗆著,只得扔了包子到桌上,用油膩膩的手去拍他。笑軒:“我要走了。”畢空手頓在半空,笑軒松開他,瞧見那雙黯淡了的眼,安慰道:“我會回來的,等我回來吧。”畢空點了點頭,問道:“你要去哪兒?要多久?”御畫室的新童學(xué)年為六年,六年后杰出者為宮廷畫師,但他還不保證一定能考上,故而滿口胡言道:“我要四處流浪,四海為家,歸期不定。”笑軒笑嘻嘻地捏著畢空白凈臉蛋,捏出一道紅印,眼里卻很溫柔。笑軒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畢空卻倏地語出驚人,一對黑眸緊鎖著他,帶著一個七歲小兒不該有的隱隱試探的眼神,道:“聽聞宮主今日脾氣暴躁,原來是哥哥在鬧離家出走。”“……”笑軒的手僵住,黑白分明的眼里滿是驚詫,“你說我是誰?”“樓仙宮道長的獨子,周遭有名的神童,大開寺里有名的魔頭……于笑軒。”第9章第九章剛剛才仗著馬甲狂夸了自己一頓的笑軒徹底熄了火,陷入了沉默。畢空見他神色尷尬,抿嘴一笑,反手把那雙也油膩到不行的手握在手中,慢慢將頭靠過去,抵在兩雙油膩的手上,這一刻他也顧不得嫌臟了,蹩腳的開導(dǎo)道:“哥哥是誰都沒關(guān)系的。”比起他的身份,更讓他難受的是——他想守著的人忽然要走,沒有歸期。笑軒豈會不知道這孩子的潔癖有多嚴(yán)重,粗大條如他也從這個動作中領(lǐng)悟出了滿滿的不舍nongnong的情誼。“你這孩子。”笑軒把rou油涂滿他滿臉,“知道了還一直憋著,看我笑話是吧?”畢空放任他弄臟自己,淡定道:“哥哥又不告訴我名諱,我只告訴問住……”話沒說完,他瞳孔一縮,臉上被扎扎實實地“啵”了一下,畢空呆成雕塑,連臉紅都沒了。笑軒大笑,他真是太喜歡逗這孩子了,玩笑道:“我不大喜歡和尚身上的檀香味,涂上rou味兒好多了,一聞就很好吃。”“……”畢空忍住了繼續(xù)往自己臉上涂rou包子油的沖動,臉朝下趴在他手上,聲音聽著悶悶的,“如果不能很快回來的話。”“嗯?”“那就等我接你回來。”笑軒失笑,能被人這樣依賴著,他也很滿足,抬手用食指去搔畢空下巴,挑起來道:“怎么接我啊?”“八抬大轎。”畢空臉不紅心不跳道。笑軒愣了愣,倏地收了手,氣笑了,不輕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下:“怎么越來越像李月半,亂七八糟講話。”畢空眼里盛著笑意,繼而用他那軟糯的聲音道:“等我長大了,你沒回來,我就來接你,八抬大轎,說到做到。”“……”笑軒本想說童言無忌大風(fēng)吹去,但對上那雙眼睛,他就明了了,這混小子好像是認(rèn)真的。且不說這個孩子對八抬大轎是不是有何誤解,光是想想自己一大老爺們被大紅色的八抬大轎抬著回到樓仙宮的場景,他就覺得自己會被于浩老爹打死。這孩子還真知道抓人軟肋。笑軒伸手揉散了他的頭發(fā),卻沒有去拒絕反駁他,因為他忽然想到……等他走了以后,畢空可就真是一人孤苦伶仃地在這里了,吃沒好吃的,住沒好住的,一個人還沒有幾個正常的朋友陪他玩……都這么慘了,那他給他留個虛無的念想,倒也是好的。即將來臨的分別,讓這小小禪房的空氣都靜謐溫柔了下來,兩個小孩兒對視一眼,都不知道彼此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三日后,中殿內(nèi),二十多位兒童穿著內(nèi)侍統(tǒng)一分發(fā)的白衣,端正坐在了他們的桌案前,桌案上筆墨紙硯也都整整齊齊。這肅然大殿內(nèi)只有笑軒一人與眾不同,他塌著肩懶散坐著,右手揉著因這幾日里沒睡好而腫了的眼睛,左手撐著頭哈欠連天,反觀其他人,無不是正襟危坐,這也越發(fā)顯得笑軒像個野小子沒有教養(yǎng)。對比這般鮮明,他也吃了無數(shù)考生的白眼。需知這些富家小公子們彼此間關(guān)系雖好不到哪兒去,但階級敵人一出現(xiàn),就能立馬團(tuán)結(jié)友愛起來,巴不得一腳踹開這個傳說中的鄉(xiāng)巴佬遠(yuǎn)房親戚。最過分的還屬笑軒左手邊的那位小公子,他使勁用手扇著風(fēng),掩住鼻子好像笑軒身上很臭似的,引得周圍看戲群眾掩嘴輕笑。笑軒被這窸窸窣窣聲音引入視線,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愣是沒搞懂這人為何使勁扇風(fēng)。難道有哪個臭小子憋不住放了個臭屁?笑軒想著想著也按捺不住,挪了挪屁股,嫌棄地看了眼那周圍。他不露出嫌棄的眼神還好,一露出來那個小公子氣得差點沒蹦起來,只是礙于監(jiān)考官是他本家的世交,這才給了幾分面子沒撲過去打人。看到那小孩兒眼中火冒三丈,rou嘟嘟小爪子緊握在一起,惡狠狠瞪著他,好像一只小奶狼。心大如斗的笑軒這才懂了一點兒顏色,撇撇嘴離他更遠(yuǎn)一點兒。同樣是個孩子,他們怎么能和畢空差距那么大……怪也只能怪畢空太老成了。笑軒百般無聊胡思亂想著。前世,他一個孤兒就是死都干不過那些家財萬貫的人,死都干不過那些有父母支持的人。今生,他又為了畫畫成了“孤兒”,又孑然一身奔赴戰(zhàn)場。或許畫畫這一條路對他而言,注定只能是孤獨寂寥的。笑軒那能容下太平洋的心難得矯情一把,不過想了片刻,鐘聲響起,他化矯情為力量,看著桌上宣紙摩拳擦掌。張大學(xué)士一直高高在上,冷漠臉盯著笑軒,然后才在眾目睽睽下念了試題,“題目禪意,諸位隨意發(fā)揮。”他話音落下,二十多個人面面相覷,笑軒好笑地看著他,很是佩服出這題目的人。這兒的孩子最大的十三最小的七歲,這題目出個“禪意”還不如干脆讓他們做一篇駢文,大家也好直接撕破臉皮撂擔(dān)子不干了。張啟開口道:“安靜——禪意和佛教有關(guān),你們不曉得也正常,搭的上一點兒邊也就夠了。”他這三言兩語的安撫還不如沒有。笑軒頭疼地偷偷瞄其他人的動靜,發(fā)現(xiàn)不少人已經(jīng)開始動筆了,笑軒在心底給這些勇士豎了個大拇指:都是人才,連要畫什么東西都不知道就敢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