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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就一點喜歡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5

分卷閱讀145

    點了頭,方行遠似乎松了口氣,掏出煙盒,遞給駱遇川。

駱遇川淡然地搖搖頭。

方行遠愣了愣,收回煙盒來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機,不知怎么的,按下打火機的手指有些發顫,“啪啪”打了兩下沒打著,他煩躁地把打火機使勁甩了幾下,再打,終于打出一團火。

方行遠點著煙,狠狠抽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從他口鼻溢出,將他半張臉罩得模模糊糊糊,看不真切。

他說:“不是我做的。”

他聲音不大,語氣顯得有些壓抑,又帶著些不太明顯的委屈。

駱遇川沒有任何表示,既不表示自己聽到了,也不表示疑問,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方行遠。

方行遠抬眼覷了覷他,似乎被那平靜刺痛了眼睛,他猛地轉身看向玻璃墻外,郁郁地朝那不怎么明凈的玻璃上吐出一口煙。

方行遠的內心充滿了懊悔,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那天在商場遇見江淼,他無論如何都會管住自己的嘴。

那天他并非是一個人,他是陪同事去取東西,等同事的時候,意外地看到落單的江淼。

后來他回想起來,還是無法分清,自己是因江淼拎著購物袋表現出的和駱遇川的熟稔而嫉妒,還是被江淼那句“你不了解他的地方多了”刺中了軟肋。

他沖口而出的那句話,江淼聽到了,駱遇川聽到了,取完東西回來的同事,也聽到了。

那位張姓同事恰好在他們公司這次的圖書館項目組里,當天就拉著方行遠去喝酒,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不少八卦。

可惜當時方行遠并不知道對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憋著悶氣,雖然沒有透露出自己和駱遇川的關系,但借著酒,說了不少駱遇川的壞話。

舉報的事情一出,他才懵了。

直覺地,他就意識到是被那個姓張的給坑了,找到人質問,姓張的也毫不隱瞞,當時就認了,還反過來向他倒了一肚子苦水。

“凱斯”負責圖書館項目的是公司最近空降來的一位副總監,年紀輕,資歷淺,空降全靠著家里有后臺,急于在公司建業立威站穩腳跟。姓張的自認拿到了競爭對手的把柄,想出個匿名舉報的餿主意,正為設計案排名落后發愁的副總監居然腦子一熱答應了不說,還自掏腰包請了水軍,刷票造輿論。

說起來,這位腦子進水的副總監和那姓張的并非特意針對駱遇川,也不是針對設計院,而只是單純想將競爭對手“拉下一個是一個”。

方行遠自認不是一個善良正直的人,但也被這又壞又蠢的卑劣手段給惡心了。

他去找副總監,想勸他趕緊收手,不要把事情往更糟的方向推,沒想到不等他開口,副總監倒夸他“為公司大局提供了重要的情報”。

他才知道自己被那姓張的賣了,被人當了槍使。

可是知道了內幕,方行遠卻陷入了比當年更令他糾結掙扎的困局中。

大學時那次舉報,他僅僅是擔心揭開真相會讓自己惹上麻煩,維持不了他高傲的形象,而這次,除了那依然害怕揭開真相的恐懼,身上還壓了“公司利益”這巨大的壓力。

副總監找個由頭給他發了筆獎金,明面上是獎勵他在工作中的表現,可他自己清楚,這是給他的“封口費”,他已經被綁上了船,除了跳船自溺,他想不到別的選擇。

他每天關注著網上對這件事的言論,情緒始終處在極不穩定的狀態,一時義憤填膺想揮舞鍵盤為駱遇川說公道話反駁那些惡意中傷,一時意志消沉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身不由己,對抗不了公司,更對抗不了洶涌的網絡輿論。

甚至他更加怨怪駱遇川,要不是當初駱遇川的冷漠,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也不會為今天這樣的局面埋下禍根。

他無心工作,請了假在家里裝駝鳥。

直到看到老所長的那段采訪視頻,他才醍醐灌頂般地醒了。

視頻中老所長最后說的那段話,每一句,都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打在他的臉上。

火辣辣地痛。

他深覺羞恥,又陡然有了勇氣,但都已經太晚了。

舉報事件的形勢被徹底扭轉,他這位當年的“當事人”是否還要出來發聲證明駱遇川的清白已經不那么重要。

怎么說呢,如果在事件之初,他就當機立斷站出來聲援駱遇川,那是雪中送炭,而現在真相已明,他再站出來,無非是錦上添花。

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而經歷過這件事的圍觀群眾,恐怕只會將這“錦上添花”解讀為“蹭熱度”。

方行遠最終還是沉默了。

他隱隱意識到,說出這段過往,對他自己也許是一次救贖,讓他可以擺脫他始終不愿意承認的深埋心底的負疚感,也可以擺脫這些年對秘密揭穿的恐懼。

可是他選擇了沉默。

他放棄了讓自己從舊日陰影里解脫的機會,像是自虐般地,一遍遍地看著網上那些對他“忘恩負義”的評論,似乎這樣,他和駱遇川之間,便還能有那么一些些,已無希望,卻聊以證明存在過的聯系。

這些內心隱秘的想法方行遠并不能說給駱遇川,他只是嗑嗑巴巴地,將“凱斯”背后做的事講了講,講到最后連他自己也放棄了,漸漸講不下去,手指捻著已經熄滅的煙頭,像捻住一點點卑微的自尊。

駱遇川一直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聽他講,就像許多年以前,他神采飛揚地跟他講些自認為好玩的事,他也是這樣安安靜靜地聽。

方行遠只覺得胸口堵得難受,他惱火地扔掉煙頭,泄氣地說:“算了,你愛信不信吧。”

駱遇川說:“你說了,我會信。”

這是到現在為止,駱遇川說過的唯一一句話,方行遠卻聽得鼻子一酸,猛地扭過頭背向駱遇川。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來找駱遇川,為什么要跟他解釋,他并不無辜,事情就算不是他做的,卻也因他而起,過程中他也沒有為駱遇川申辯過任何,他的沉默,就是他的罪狀。

他做好了駱遇川嘲諷奚落他的準備,也沒期待駱遇川會相信,可是駱遇川說“你說了,我會信”,頓時就像一記重拳砸在他鼻梁上,又酸又痛,讓他馬上就要落下淚來。

方行遠使勁咬了咬牙把眼中的淚意憋了回去,他轉回頭,聳聳肩,裝作云淡風輕地說:“我辭職了。”

他沒去看駱遇川,視線卻緊緊盯著玻璃墻上駱遇川的影子,專注得像不愿意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微妙的表情。

可駱遇川只是平靜地“哦”了一聲,似乎這個消息并不會讓他的情緒起丁點兒的波瀾。

方行遠覺得臉皮發燙,辭職這個決定他早就作下,也許于駱遇川于事情本身都沒有任何影響,可他還是期待在說出這個消息時,能在駱遇川臉上看到些別的什么情緒,他也說不清在期待些什么,但都絕不是現在這樣,只是平靜無波地一聲“哦”。

他覺得難堪極了。

駱遇川卻低頭看看手機,說:“我該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