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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沒有舉起連璋。而下一瞬,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會發愣。他只覺一股徹骨寒意從手腕xue位侵襲入體,轉眼席卷全身。動不了,也無暇再思考,那人雙目圓瞪,面色剎那變紫,發須盡白,重重倒在地上。還未等旁人反應過來,紀雪庵已徒手殺了四人?!靶啊⑿靶g!”程溏聽見身前的蒙面人驚懼大喊,而后一齊向紀雪庵撲去。但一切盡是徒勞,刀劍砍落仿佛切在凍rou之上,沒有痛楚,流不出血,紀雪庵只一手擒住對方的xue道,便又了結一條性命。再沒有人擋在他們之間。但紀雪庵已經邁不開步子,只能站在原地望向程溏。他面孔泛著淡紫,睫毛綴著白霜,真正的冰姿雪貌,宛若冰雪砌成的假人。紀雪庵先前強行運氣,丹田一次次提氣,終于誘得血寒蠱發作。寒意從心口泛濫而出,遇上來不及收回的內息,竟引得真氣逆行猛然灌回丹田。那一刻,小腹劇痛,紀雪庵哇的吐出一口血,而下一刻,真氣又沖至全身,經脈既通,如冰刀淬過,痛不欲生。但他卻能站起身來,逆行真氣在體內飛快奔流,待握住他人xue道,竟從指尖渡去,瞬間凍住那人心脈。敵人一個個倒在腳下,但紀雪庵卻無法高興。他的步伐愈來愈慢,周身漸漸失去知覺,說不出話,甚至做不出一個表情。他感覺不到活著的證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他看見程溏面色驚惶,疾步向他跑來,身體卻一陣搖晃已至極限。程溏一把扶住紀雪庵,伸手在他衣中慌亂摸出祝珣給他的青色瓷瓶,急急在手心倒出兩粒藥丸,來不及思索,一齊塞入紀雪庵嘴中。紀雪庵任由他撐著自己坐下,取來水囊助他咽下藥,雙目卻一瞬不瞬停在程溏臉上。眼睫上的白霜愈來愈厚,快要看不清那人。似是看一眼,便少一眼。程溏被他凍得不自禁地哆嗦,紅著鼻子語無倫次道:“雪庵……雪庵……為何會這般!不要緊……沒關系……我會想法子……”紀雪庵體內逆行的真氣依然轉得飛快,他心知這次絕非血寒蠱發作那么簡單,內息逆行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雪上加霜才會引出這般境地。藥丸入腹,紀雪庵卻隱約覺得只怕無用,便是祝珣親臨,大概也難再起死回生。他的眼皮慢慢耷拉下來,再也無法看著程溏,明明、明明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不要再理天頤山上的事,不要再執意報仇,不要再活得那么曲折無奈那么辛苦了。還好他死的樣子不算可怕難看,不過如睡著一般,叫活下來的人多少釋然一些。他生來倨傲,死而無憾。小溏,只要你好好活下去……紀雪庵墮入昏死,程溏無措地扳過他的臉,低聲喚他的名字。他曾在五啖園中等待紀雪庵服藥后醒來,但這回心頭陰云太重,叫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程溏一手摸在心口,垂首喃喃自語道:“你也知道么?其實感應得到吧?這回,只有我能救他啦?!?/br>他渾渾噩噩站起身,在一旁尸首間尋回緋紅小匕,擦洗去血跡,再慢慢走回紀雪庵身旁。程溏跪坐在地上,定定看紀雪庵一眼,再不猶豫,抬手狠狠往自己左腕劃去。血一下子噴出,程溏連忙將手腕湊在紀雪庵嘴旁,但見他鼻唇間盡是鮮血,卻又如何知道吞下。程溏見狀低頭在傷口處吮了一嘴血,再掰開紀雪庵牙關,渡入他口中。他不知喂了多久,傷口凝住之際,又被牙齒咬破,大半的血卻流在地上,直至紀雪庵呼吸漸漸有力,已瞧得見胸膛起伏,他才用布巾扎住手腕。程溏呼出一口氣,躺倒在紀雪庵身旁,只剩下盯著他看的力氣。血寒蠱雌雄蟲以血為媒,相互吸引,他身為雌蟲宿主,體內的血雖不能除蠱,或許卻能壓制雄蟲發作。這一回,終被他賭對。紀雪庵醒來時,天色已黑。他皺著眉頭撐起身體,就著房中微弱燭光,認出自己身處蘭閣某間屋內。嘴中喉口全是血腥氣,衣衫被除盡,躺在被子里。程溏靠坐在床尾,蜷成一團,約摸是累得很了,尚未醒來。紀雪庵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才發覺右肩斷槍已被拔去,左臂傷口也已上藥。傷處仍隱隱作痛,更要緊的卻是全身經脈殘留的痛楚。紀雪庵坐直身體,小心翼翼試著提氣。內息緩緩升騰,雖稍顯艱澀,卻有驚無險行畢一周天。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再待行氣一周已順暢許多,無息神功于內傷有奇效,若精心調養一陣,便可恢復如常。紀雪庵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稍稍泛涼,卻已不是那種凍rou般的僵硬。他坐在床上微微出神,原以為這次兇多吉少,真氣逆行加之寒氣上涌,不受控制卻又威力極大,竟全憑此脫險?,F下回想起來,好似大夢一場。沉思間,程溏悠悠轉醒,抬頭望見紀雪庵,驚喜脫口道:“雪庵!”紀雪庵伸出一手將他拉起,卻見幽暗燭光之下,程溏面色蒼黃十分疲倦,不由問道:“后來……可還有其他人來,你有哪里受傷么?”程溏笑著搖搖頭,“放心,無人再來,碧血書復本也還在。我沒什么大礙,不過那個被緋紅小匕擊中的人原來沒有死透,竟伸手與我搶刀。還好我只在手上受了一道輕傷,那人亦是強弩之末,自己咽氣了?!彼麚P了揚手腕,果然包扎的布巾透出些許血跡。紀雪庵松了口氣,神情微微緩和,程溏爬起身貼在他懷中,手指輕輕撫摸他的臉,輕聲道:“我不要緊……你醒過來、沒事才好。”二人劫后余生,摟在一處說了會話,精神不濟又睡了過去。待到東方發白,又是新的一日,才動身離開蘭閣。七大門派蒙面前來搶碧血書復本,耽擱了足足一天。原先的坐騎早在混戰中驚嚇逃走,二人只得憑腳力,徒步走回桑谷。藍天白日,溪谷之間,鋪成一幅與世隔絕的極好畫卷。流水清澈,卵石圓滑,一時之間,兩人誰也不想急著趕往桑谷。七大門派實在叫人寒心,紀雪庵冷哼道:“他們以眾敵少不也完敗,魔教青閣學了他們的功夫,想來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如我們且在深山中休養一陣,獨自踢開天頤宮殺了韋行舟!”程溏聞言一陣好笑,笑夠了才溫言勸道:“桑谷中固然多了許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卻還有裘大俠、豐大哥、木槿夫人、羅兄等著我們回去并肩作戰。七大門派之中也不盡是壞人,那位凌云山莊的少莊主就曾同我們生死與共。還有,你擊敗那些蒙面人實在驚險得很,怎能再胡來一回,還是回谷仔細讓祝珣瞧一瞧才好?!奔o雪庵又哼一聲,道一聲麻煩,口氣卻并不十分不耐。話雖如此,二人卻不約而同放慢腳步,跋山涉水幾成游山玩水,荒野露宿也只因那人陪在身旁而不算辛苦。待到第二天,兩人涉過峽谷,沿河岸行在密林間,程溏正回首與紀雪庵說笑,二人卻突然一齊頓住。只見林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