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解老宅的動靜，隱隱約約的傳言，似乎也十分飄渺，一點(diǎn)不真切。

    私心里，他是希望他的弟弟，在兩人分道揚(yáng)鑣之后，自己闖蕩出一番新天地的。

    雖情感上已不想與他多親近，可若是他能自己闖出一片名聲，他也是暗暗為他高興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混不下去了，他不出手幫忙，自己又會內(nèi)疚，出手幫忙，又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妻女。

    所以，最好是大家都過得不錯，才能一直維持著進(jìn)水不犯河水的現(xiàn)狀。

    躺到床上的時候，他心中仍是一團(tuán)亂麻，被顧雨那么一說，之前的種種疑點(diǎn)都在眼前浮現(xiàn)。

    可若是確認(rèn)了他們在那之后每況愈下，他就更想不通，今天這一出鬧的是什么了。

    若是他們真的遇到了困難，直接告訴他，也比這樣趾高氣昂的吩咐，更容易得到幫助。

    若是他們還沒有艱難到那個地步，又怎么會做這樣費(fèi)力不討好的事情。

    那一夜，他輾轉(zhuǎn)反側(cè)，未能入眠。

    次日的飯桌上，他的臉色不太好。

    “爸爸，你昨天沒有睡好嗎？吃過飯再回去躺一會吧？”

    顧雨這么建議。

    “嗯？好。”

    聽到顧雨的聲音，他短暫地從自己的沉思中抽離出來，而后又拿著筷子發(fā)著呆。

    顧雨和顧母交換了一個憂心的眼神。

    “爸爸，我們今天再去看看爺爺吧？”

    顧雨沒讓他繼續(xù)糾結(jié)，在他組織出自認(rèn)合理的句子前，這么建議。

    “啊？”

    顧父有些驚訝，又有些細(xì)微的感動。

    “昨天爸爸你和爺爺吵了架，也沒跟著去醫(yī)院，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我過幾天又要回學(xué)校了，想去看看他。”

    顧父點(diǎn)點(diǎn)頭，“好，那我們待會一起去老宅。”

    顧雨低頭專心撕著盤子里的面包。

    “爸爸你待會還是去休息一下吧，我們下午再去，別爺爺沒什么事，你又病倒了。”

    或許是因?yàn)樘^疲憊，也或許是因?yàn)轭櫽甑奶嶙h讓他心下稍安，吃過早飯后，他居然在沙發(fā)上側(cè)躺著睡了過去。

    吃過午飯后，一家三口到了老宅。

    敲門后等待了片刻，是顧北給他們開的門。

    “叔，你來了。”

    少年招呼了一聲，似乎有些驚喜，但畢竟鮮少和人寒暄，很快便詞窮。

    “快進(jìn)來吧，外面冷。”

    干巴巴的三兩句話后，顧雨一行人換好了拖鞋，到了客廳。

    窗簾半開著，客廳明亮，沒有昨天那樣森然的氣息之后，空氣里的氣氛都緩和了許多。

    “來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顧雨覺得顧爺爺?shù)穆曇粲行┿俱玻幌袷茄b出來的。

    “爸，你沒事吧？去過醫(yī)院了嗎？”

    顧父的聲音低低的，有一點(diǎn)隱晦的自責(zé)。

    顧爺爺擺了擺手，“去什么醫(yī)院，我沒事。”

    他抬頭，蒼老的眼睛里，似有淚光。

    “我就你們這么兩個兒子，你們可別再讓我cao心了。”

    那聲音里有些許脆弱，不再是威脅，更像是顧雨昨夜所說的托孤。

    顧父心中一跳，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實(shí)，就這樣突然在面前出現(xiàn)。

    “小北就交給你啦，這孩子單純，雖然有些好逸惡勞，可本質(zhì)不壞。”

    “小孩子嘛，喜歡玩鬧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小雨以前不也這樣嗎？你幫幫他吧……”

    那聲音惆悵，讓顧父詢問的音調(diào)里有了些顫抖。

    “爸，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我老了，不中用了，連自己的兒子都護(hù)不住，不過禍不及妻兒，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你幫幫他們吧……”

    “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啦，對你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的……”

    老人的聲音顫顫巍巍的，惹人眼酸。

    顧二叔一直在旁邊沉默著，隨著他的敘述，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說起來，也不過是三兩句話的事情。

    帝都的生意失敗后，顧二叔便跟著人，去往了南方。

    南方尚有未開發(fā)完全的地方，生意比之帝都，要好做許多。

    一開始，也是嘗到了一些甜頭的，于是膽子越來越大，生意也做得越來越驚險。

    后來一不小心，便踩入了別人精心挖的大坑，為了填補(bǔ)資金的漏洞，他借了民間的資金，也就是高利貸。

    那個時候，他沒有察覺到有什么問題，那些地方窮山惡水，銀行放貸非常謹(jǐn)慎，生意人沒別的辦法，大多背負(fù)著民間借貸。

    錢借得越來越多，攤子越擺越大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什么不對。

    即使生意一切順利，他也還不起那些錢了，賺的還不夠填補(bǔ)利息。

    然而這個時候想撤，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錯再錯，他沾染上了不敢沾的生意。

    顧爺爺知道后，十分痛心，然而陷入淤泥深處的人，已沒有了拉出來的辦法。

    他不想讓顧北走上他父親的老路，也不敢讓他再去接觸那紛雜社會，便想出這樣一個迂回的辦法，企圖讓另一雙堅實(shí)的翅膀，把他護(hù)在羽翼之下。

    ☆、第38章 038

    顧爺爺一番話說得很慢, 聲音因憔悴而蒼老，到后來，看著顧父的目光里, 幾乎有了些許懇切。

    “你怎么能……”

    顧父一臉恨鐵不成鋼，看著顧二叔, 嘆息了一半。

    責(zé)備的話沒有說出去，現(xiàn)在再說這些, 好像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顧二叔臉色不太好看, 難得低眉順眼地在一邊，等著他的情緒發(fā)泄。

    顧雨旁聽了一切，心中嘆息。

    這一次，顧父應(yīng)該拒絕不了了。

    “小雨，你過來。”

    顧爺爺對著顧雨招了招手，拍了拍旁邊的空位。

    “爺爺跟你說說話。”

    顧雨心中其實(shí)知道，顧爺爺會對她說什么，可她無法拒絕這樣一個老人。

    更何況, 選擇權(quán)其實(shí)也不在她手上。

    顧父能狠的下心, 把他的弟弟和侄子趕出去, 不讓他們覬覦他的財產(chǎn), 卻不可能, 在他們真正有殺身之禍的時候, 不出手幫忙。

    她安安靜靜地走了過去，旁邊是顧爺爺小心翼翼的聲音。

    “小雨，你乖, 勸勸你爸爸，幫幫小北哥哥，好不好？”

    老人混濁的目光，混雜著期望，滿心急躁，想拉住所有能拉住的支撐。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