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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何來父子兄弟,剛成年的皇子,不過是老皇帝拿來敲打太子、宣王兩黨,分權鞏固自己的工具。葉翀跪在榻前,沉默良久,再不回話幾乎是想抗旨了,這才艱難地回道:“臣領旨。”永寧帝神色淡淡地看著下邊,跪得如鋼似鐵的將軍,若有似無地提道:“你此次回京,可有去見過太子?”葉翀不明所以,只得冠冕堂皇地回話:“臣為外戚,擔戍土之責,太子圭端臬正,于公私皆不可越。”“嗯。”永寧帝沉吟片刻,沉香持珠在手中轉悠,“啟程之前去見見太子,你們幼時相伴,別生分了,是朕讓你去的,無需多慮。”“臣遵旨。”葉翀無奈,永寧帝既不愿意太子離外戚太近,又不想軍權離太子太遠,這種若近若遠的制衡之術,可把葉家給累慘了,兩頭不討好,里外不是人。***隔日,永寧帝下旨,臨江郡王為欽差正使,大理寺卿黃蒲為副使,去山、陜賑災,命西北軍副將葉翀,領陜邊三衛,協地方府兵平定流民暴.亂。旨意一出,都察院那幫朝堂老瘋狗,卻統統沒了聲響,不是不敢用奏章糊皇帝老臉,而是,這幫人精都看得明白,用這幾個人,老皇帝是徹底不想給太子、宣王給臉了,人老子教訓兒子,你個外人進去瞎攙和,八成是嫌命長,真以為皇上不殺你是心疼你那張嘴呢?葉翀在北郊西北軍營地,忙碌布置此次平亂事宜。陸澤端坐在書案邊,筆下生風,算計抽調布報、糧草車馬輜重情況。營地一時飛鴿往來,應接不暇。葉翀跟幾位參將、游擊商討完行軍路線,送到主帳門前,對左右親兵囑咐道:“任何人不得接近主帳。”陸大人此時就著殘墨,正給兵部擬條陳,抬眼見葉翀坐在對案,將沏好的茶盞遞到跟前,心道:“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他翻了個白眼,自打認識葉平云,自己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稀里糊涂地上了一條又破又爛的賊船。葉翀接到他有屁快放的眼神,立刻從善如流,“元南,我想讓你持兵符調遣指揮陜邊三衛,在潼關剿滅亂民主力。”“什么?”陸澤手中的筆一抖,以為自己聽錯了。葉翀四平八穩地說道:“你放心,戰勢推演,我和老莫、劉晟將軍已仔細考慮,潼關險要,我陜邊三衛戰力充足,流民組織松散,此戰無大礙。”陸澤氣得一肚子三味真火差點噴出來,心道:“娘的,我是欠他錢嗎?”也不說話,順手掇過一打素折,臺閣體也顧不上了,龍走鳳舞地寫起了移病請辭的折子。“陸元南,你這是作甚!”葉翀從他手里搶過奏折擰成一團,隨手甩進角落里,低聲說道:“此次皇上有密旨。”陸澤驀然一驚,一股寒氣順著腳底爬上來,“世子少言。”他忙做了個阻止的手勢,三兩步走出帳門,見主帳外崗哨嚴密,這才回來。他和葉翀平日雖說沒上沒下地混賬慣了,但正經事上,從來謹小慎微,思慮深重。葉翀見他疑神疑鬼的模樣,喝了口茶,說道:“皇上叫我護送欽差查明此次□□實情。”陸澤撂了臉色,長眉一挑,“皇上讓太子的表弟護送太子的親弟去查太子?”從這亂成一鍋粥的關系里,他嗅出些許不妙。太.子黨在地方的種種劣行,現在已到了皇上不動都不像話的境地,但作為一國儲君,身系國祚,也不可能隨意處置,查肯定要查,但查成什么樣?臨江郡王這位欽差正使弄不好可是要跟著吃掛落的。陸澤覷了眼葉翀,心道:“怎么還派這位盯著臨江郡王啊?皇上要知道這二位的關系,八成得吐血吧?”他越想越牙疼,不自覺地輕輕“嘶”了一聲。葉翀見他滿臉難言之隱的倒霉模樣,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過懶得說。“所以,此次正面圍剿亂民之事,得拜托你了。”葉翀將西北軍調令兵符擺在桌上。寒鐵兵符閃著森然冷光,隔在二人之間。“此次出征不同以往,西北軍久在邊境,兵戈所向皆為外族,極少與民cao戈,都是些求口飯吃的老百姓,武力示威即可,懷柔為主,我怕老莫他們手下有失。”知道陸澤肯定不干,葉翀先一步堵上他的嘴,接著說道:“再說,地方府兵關系盤根錯雜,聯合平亂,難免相互掣肘,也得有人圓和一二,指望老莫他們,我也怕你被氣死。”陸澤扶額,想起那幾個老兵痞子肺就疼。葉翀說得通情入理,他垂死掙扎地組織語言,還想頑強推拒,卻只聽葉將軍補了八個大字:“軍令如山,違令者斬。”才出狼窩又入虎xue的陸大人,這回徹底服氣了。他眉頭緊成團,認命地一撩儒袍,跪得鏗鏘有力,“末將領命。”***四月初二,葉翀在右安門送別陸澤一行西進平亂,就接到了臨江郡王的簡帖。圣旨下發后,葉翀忙著調兵事宜,未與兩位欽差見面,此時梁檢的邀請倒也合乎情理。京郊“蘭雪”茗鋪,乃山西巨賈沈道私產,平日好聚各地文人sao客,和京中慣愛水yin茶癖的達官貴人,在交際圈內素有雅名。葉翀被一名綠裙小婢引進茗鋪,穿過玲瓏軒臺,曲水流觴,進到一間僻靜的茶室。梁檢早已恭候多時,他穿了身水墨煙青的道袍,衣散帶亂,廣袖鋪地,渾身上下唯一一點顏色都集在那頂七梁郡王束發金冠上。葉翀看著他,面上風平浪靜,心內驚慌失措,只好七零八落,裝模作樣地行禮。梁檢懶在軟席上裝大尾巴狼,生生吃了這一禮,只是支起身子,沖他笑了笑。不多時,進來一位粉衣美婢,沖二人頷首斂目,盈盈一拜,仙姿玉色。沉香岕茶,美人在側,雅得登峰造極。臨飲之時,卻見那美婢捧了茶盞,含珠唇輕沾,白瓷盞緣上添了一抹櫻桃色,這才不疾不徐地奉于葉翀。葉翀不是沒見過美人伴茶,西北的胭脂,就如同西北的天氣,恣意無忌的很,不愛此道者推了便是,少有如此婉約含蓄,他怕自己不接,美人下一刻就得以淚佐茶了。梁檢看盡了他躊躇難為的表情,這才擺手,揮去美婢,笑盈盈地說道:“將軍真是鐵石心腸。”葉翀嘆氣,真是作了八輩子孽,小阿越怎么長成這般謔浪不羈的二流子模樣。他耐著性子開始講正事:“殿下,臣此次護送二位欽差查案,愿盡綿薄之力。”梁檢的眼神微微一黯,將盞中殘茶飲盡,說道:“平云以為此次民亂為何?”雖然他一見梁檢就心神不安,卻不敢誤事,正色道:“天災之下,酷吏盤剝,府州貪墨,以致民怨四起,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