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挺得筆直，因為不這樣他就可能也跟著趴下去，他盯著他弟問：“想過你死了，爸媽他們怎么辦嗎？”

丑鬼弟哭：“不是還有你嗎？”

“我？”丑鬼聲音很平靜，居然還能笑，“是，還有我。可是你忘了，我十五歲就出來了，再過幾個月就整整十五年，我一半時間都在外面，一年或者幾年才回一次家，回去爸媽都對我很客氣，你和meimei跟我說不上幾句話，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客人，這樣，你還覺得我跟你一樣嗎？”

丑鬼弟還是流淚：“可我這樣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沒有。你不想活就跟死了真沒什么兩樣，因為你只看到你多苦多難受，卻看不到別人為了讓你活著都在做什么，媽每天守著你伺候你，爸一把年紀還出去找事做，他大字不識能做什么？你呢，研究生畢業(yè)，電腦工程師，聽著多牛逼，但你學的這些除了讓你變成沒心沒肺的機器，還有什么用嗎？”

丑鬼起身，盯著床上的人又說：“你要死是你的事，把欠爸媽的養(yǎng)育之恩先還給他們，不然你沒資格死。”

從病房出來，丑鬼在走廊靠墻坐了一晚，卻一晚沒合眼。他說的是狠話，實際膽子卻很小，他怕他那倒霉的弟弟，真的想不開。

第二十九章

29

早上回公司，剛換上工服，拿著安全帽就準備出去，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老板喊住了。

“老板。”丑鬼對這個人很感激，也很恭敬，“您怎么來了，有事？”

“進去說進去說。”

老板把丑鬼的安全帽丟給身邊人，推著丑鬼進辦公室。

“是這樣啊，我呢，剛接到個電話，誰打的你應該猜到了吧，你們小年輕的事我也搞不懂，但這影響家庭和諧的事也不好做，再說吧，大家都吃同一碗飯，抬頭不見低頭見，帥哥那人……”

老板說著搖頭，一言難盡：“算我這回對不住你了，工錢我按三倍給你，以后做不成同事做朋友好嗎，我還是很欣賞你這個后生的。”

“所以我這是……”

丑鬼說不出被解雇三個字，他不能讓老板難堪，笑一笑，說；“老板，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老板拍丑鬼的肩膀，語重心長：“你還是小心點，他比他老子……你懂哈。”

丑鬼還是去工地上做完一天事，自掏腰包請工友吃了一頓飯，晚上才收拾東西離開。

宿舍外路邊停著一輛跑車，跟帥哥一樣精致張揚，丑鬼視而不見，提著僅剩的家當，從車前走過。

丑鬼在前面走，帥哥在后面按喇叭，大晚上的，一下接一下，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但丑鬼還是不回頭，看也不看一眼。

帥哥按得煩躁，把車往前開一段，一個急剎停住，拉開車門跨下來，擋在路中間等著丑鬼。

丑鬼也停下來了。

兩人隔著老長一段距離對望著，看起來倒像對峙。

帥哥先沒耐性，把嘴里的煙一甩，長腿一邁，走了過來。

丑鬼巍然不動，這張因為疲憊而越發(fā)顯得丑陋的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

“你在躲我？”帥哥問，聲音壓在喉嚨里，怒氣顯而易見，“為什么？因為我把你放到分公司，你不再是風光的特助，所以氣得不想見我？還是因為你知道我爸短期內不會回來，回來也管不了事，你的前途就此沒了，所以急著亂投另一個懷抱，那個人年紀一大把，竟然也能滿足你……”

啪！這次是丑鬼還給帥哥的，他抬手就是一巴掌，一點猶豫都沒有，直中帥哥那張精致卻倒人胃口的臉。

“這一巴掌是替你爸和x老板打的。”

丑鬼看著帥哥，打了人，氣息卻平穩(wěn)得不見絲毫起伏。

“尊老愛幼，你四五歲的時候就知道怎么做，二十四五歲你連人都不會做了。”

帥哥被打得有點懵，用手捂著火辣辣的地方，聽到這樣的話，眼里的痛楚迅速凝聚醞釀成了風暴。

帥哥一把抓住丑鬼沒提東西的手腕，將他推到路邊的樹上，一條腿提起來，用膝蓋頂在丑鬼的腿間，用力一擠，附低腦袋，湊到丑鬼臉前，兩眼刀子一樣盯著他。

“尊老愛幼？這就是你的解釋？爬上他們的床，被他們cao，然后換一點微薄的利益，你把這叫做尊老愛幼？”

帥哥挨打的臉已經(jīng)腫了，他的眼神何止是憤怒，還帶著……莫名其妙的委屈？

丑鬼閉上眼睛，不肯再跟帥哥對視，也不理他言之鑿鑿的臆斷。

“看著我，說話！”帥哥膝蓋又是一頂，像要擠碎丑鬼的命根子，“你就這么賤，是窮怕了嗎？你知道他們怎么說？說你在我爸面前卑躬屈膝，像條狗一樣，還是條最丑的狗，往下留著哈喇子！”

帥哥聲音其實不高，但夠狠，丑鬼感覺耳膜都要震聾了，他張開眼睛，依然平靜無波，望著帥哥氣紅的臉，居然還能笑出來。

“他們？他們是誰？丑鬼問，還是你心里這么想，安一個“他們”就可以理所當然來質問我？”

“你……”帥哥語結。

丑鬼抬手拍拍帥哥腫脹的臉，嘲諷道：“你看不上我沒關系，忘了以前，咱倆本來也算不上有什么糾葛，我去哪做什么，跟你沒關系。”

帥哥已經(jīng)冷靜下來，眼眸里的火迅速冷下去，他看著丑鬼很久，突然低笑。

“忘了以前？沒有糾葛？你他媽那天晚上……”

帥哥沒說完，猝然收回手腳，往后退開，還是看著丑鬼，從表情到聲音都透著狠戾。

“回公司。你不是要錢要風光嗎，我給你，你來做我的特助。”

丑鬼愣著，像被什么東西攝走了魂魄，這時才回神，吶吶地問：“你說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

帥哥卻不肯回應，看丑鬼的眼神也越發(fā)嫌惡：“明天報道，別讓我親自來請你。”

丑鬼看著帥哥拔腿離開，想追上去，卻挪不動步子，他剛才隱約看到帥哥眼里有淚光，但也可能只是因為痛。

丑鬼看看自己的手，有些不相信，他剛才居然打了帥哥。

第三十章

30

醫(yī)院里，丑鬼弟又在要死要活，原因是他前老婆傍晚過來了，離婚需要辦手續(xù)，問他什么時候可以出席一下。

丑鬼聽他媽抹著淚轉述完，靠在窗邊半天沒說話。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從小就如雷貫耳的名言，在現(xiàn)實面前狗屁都不是。

但這個彎還得他弟自己轉過來，丑鬼勸不了。

“你怎么拿行李過來了？”丑鬼媽這才注意到，淚眼婆娑地問，“你要出差啊？去哪里？要去多久？”

丑鬼沒敢說失業(yè)的事，順勢哄道：“就出兩天。”

“哦那就好。”丑鬼媽拍拍心口，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