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一眨不眨，可他那神情，會讓人覺得他在看你吧又不像，可要覺得他沒看，丑鬼又如芒在背。

丑鬼掩飾地咳了咳，想說點什么，帥哥卻又撇開視線了。

飯菜陸續(xù)送上來，服務(wù)員還沖帥哥鞠了個躬，帥哥沒理，那人又沖丑鬼鞠躬。

丑鬼嚇一跳，剛要起來，帥哥一個眼神過來，他又坐了回去。

沉默地吃著飯，飯菜是很好，很精致，看著都不忍動筷子的那種。

帥哥果然沒怎么吃，倒是問了丑鬼一句：“能喝酒嗎？”

丑鬼一愣，想帥哥估計心里難受，就說：“你想喝就喝吧，別過量就行。”

帥哥于是叫了酒，也給丑鬼倒了些，丑鬼酒量不行，但今天也想喝一點，不然心里總覺得漲，喝點酒也許能好些。

一瓶酒很快見底了，帥哥還要找服務(wù)員上酒，丑鬼仗著七分醉意三分清醒，怎么都不讓了，說：“你，你夠了啊，還是未成年，可不能再喝了。”

帥哥臉紅紅的，眼珠子也紅紅的，目光看著丑鬼，看著看著就有淚花在閃。

丑鬼酒頓時醒了一半，再定睛一看，帥哥臉紅是真，但眼里哪里有淚意，明明眼神還是很深沉，完全不像個孩子。

“吃你的吧。”帥哥開口。

丑鬼已經(jīng)飽了，但桌子上的東西都沒見怎么少，就問帥哥：“你都沒怎么吃，這么留著太浪費了。”

帥哥問：“那你要打包嗎？”

“打包也可以，帶回去給他們嘗嘗，這里東西外面肯定吃不到。”

丑鬼說著就招手叫服務(wù)員，順便讓結(jié)賬。

“這位……先生，”服務(wù)員頓了一下，看一眼帥哥才說，“這位先生已經(jīng)買過單了。”

丑鬼甩甩頭，腦子還是有點木，轉(zhuǎn)過去看帥哥，大著舌頭問：“你真的結(jié)了？哪來的錢，這么貴的地方……”

“不用你管。”帥哥有點不耐煩，“我頭痛，吃完了就走吧。”

丑鬼識相地不說話了，等著服務(wù)員把東西打包好，提上起身，帥哥也起身，但馬上又跌下去，手捧著腦袋，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丑鬼擔心地問：“還能走嗎？不能走就找個地方休息。”

服務(wù)員在旁邊提醒：“我們樓上就有房間。”

丑鬼本意是想去外面找旅館，但看帥哥已經(jīng)趴桌子上了，又想這頓飯還是帥哥請的，那自己就請他住好一點吧。

半扶半摟著帥哥上樓，酒店太高檔，電梯都要刷卡，好在有人專門服務(wù)，上了樓也有人負責引路開門，丑鬼輕松不少。

房間很大，落地窗外，城市夜景一覽無余，雖然已經(jīng)是深夜，市中心依然燈光璀璨。

丑鬼來不及欣賞，忙著把帥哥扶上床。

帥哥也是真醉了，倒下去時還抱著丑鬼的手不肯放，嘴里嘟噥著什么，仔細聽才知道是說不要走。

“不走不走，你安心睡吧。”

丑鬼順著帥哥的牽引坐下來，姿勢其實很別扭，也不舒服，但帥哥似乎真的平靜了，只是仍然抓著他的手不放。

丑鬼坐到脖子都扭痛了，覺得累，看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索性抽回手去洗了個澡，準備在旁邊的沙發(fā)上睡一覺。

丑鬼洗完出來，看到帥哥坐在床邊，嚇了一大跳，幾乎退到墻壁上，但帥哥低著頭，看也沒看他，丑鬼試探著叫帥哥，帥哥才慢慢抬起臉來。

帥哥哭了，這回是真哭，臉上紅色已經(jīng)褪去，濕漉漉的，但他自己好像沒察覺一樣，抿起來的嘴唇看起來像賭氣。

丑鬼心里頭早塌了，走過去問帥哥：“怎么睡著睡著醒了？做夢了嗎？”

帥哥沒頭沒腦的：“找不到了。”

丑鬼沒懂：“找不到什么？丟東西了嗎？”

帥哥抬眼看丑鬼，神色可憐，卻搖搖頭，又側(cè)著身躺回去，慢慢蜷起了身體。

丑鬼在床邊陪著，兩只眼皮打架得厲害，最后怎么睡過去的都不知道，只記得有人牽他的手，耳邊的聲音很遠，問他會不會忘了他。

丑鬼做了個夢。

春夢，跟以往不同，夢里的人有了清晰的面孔，臉白眼黑，神情冷漠，但身體卻那樣火熱。

他們纏在一起，像兩條蛇，拼了命的糾纏摩擦，有時候甚至吐著信子，從臉上滑到胸前，又咬起那兩點，痛卻覺得過癮，但最痛最火熱的時候，夢卻反而斷了。

丑鬼一覺睡到中午，突然驚醒，房間里果然又沒了帥哥的影子。

但桌子上的打包盒還在，還有床前地上散落的枕頭，告訴他昨晚虛虛實實的一切。

丑鬼倒回床里，把手探向腿間，那里趴伏著，像陷入冬眠的蛇。

第二十三章

23

這次是真的斷了聯(lián)系。

就算上趕著留了電話，但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帥哥電話關(guān)機了，并且再也沒有開過。

一晃六年，丑鬼虛歲二十九了。

這六年丑鬼過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壞。

丑鬼因為當初腱子rou那件事，給上頭領(lǐng)導留下了隱忍識大體的印象，后來了解到他做事利索肯干，于是將他提到了不大不小的工頭位置。

這算是個半管理崗，人還是要干活，但也要挑起組織其他工友和監(jiān)督項目進程的責任。

丑鬼平時人緣不錯，腦子也不差，在一眾合作了快十年的工友隊伍里，算是有些威望的。

但丑鬼換崗后很快就認識到，人的眼界有限，但是可以不斷擴展的，比如到了管理崗，就知道自己肚子里原來那點貨完全不夠用，有時候要說的話，他表達不清，別人也聽不明白，雞同鴨講很糟心。

丑鬼狠下心報了成人高考，過程雖然辛苦，但他過了線，兩年后又升了本科，讀的是老本行相關(guān)的工程管理，加上十年實戰(zhàn)經(jīng)驗，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轉(zhuǎn)眼都快要畢業(yè)了。

話說大二的時候還發(fā)生了一件事，丑鬼換了工作。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工友們都覺得他傻，做的好好的，又好歹是個頭，前途一片光明，為什么想不開。

只有丑鬼知道，他只是跳出自己的舒適圈，做了十幾年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十年二十年后的路，他有點怕自己年紀越大會越習慣安逸。

新工作說來還是老領(lǐng)導介紹的。

某次飯局，老領(lǐng)導帶丑鬼參加，碰到的貴賓竟是丑鬼同鄉(xiāng)，這樣難得的機緣，丑鬼于是成了貴賓旗下某個分公司的負責人，當然也還是吃著建筑這一碗飯。

新老板偶爾聊起來，他也是白手起家，年輕的時候拋家棄子跑出來，吃盡苦頭和白眼，幾乎踩著血跡才走到今天。

“你呀，”新老板很賞識丑鬼，跟他拍肩道，“好好干，別動歪心思，跟著我不會虧待你。”

丑鬼是個本分人，有人賞識就是被老天眷顧，別說歪心思，他恨不得把自己一顆赤誠之心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