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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里脊,蘸足了棕紅色的芡汁,在綠乎乎一片的餐盒里有種很甜美的存在感。 沈易轉頭看向蘇棠。 蘇棠扁了扁嘴,捏著筷子看著他,筷子尖上還掛著薄薄的一層棕紅,“就這么一小塊也不行嗎?” 一道比這份糖醋里脊的滋味濃郁百倍的笑容在沈易的唇邊無聲地蔓延開來,沈易剛吃過東西,唇色雖淡卻格外柔潤,看得蘇棠心里一軟。 沈易笑著,有些遺憾地輕輕搖頭。 蘇棠泄氣地鼓了鼓腮幫子,“我就是看你吃得挺難受的,想讓你吃一點稍微有點滋味的東西緩一緩,不行就算了吧?!?/br> 沈易猶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餐盒里萬綠叢中的那點紅,然后放下筷子,把面前的餐盒往一旁挪了挪,用右手食指在茶幾上一筆一劃地寫字。 ——很甜嗎? 蘇棠看得一愣,她記得很清楚,甜食并不在沈易的忌口清單里。 沈易既然問了,蘇棠還是把沾著芡汁的筷子尖送進嘴里抿了一下,仔細地咂了咂,“還行,我覺得不是很甜,你要不要嘗一點試試?” 沈易點點頭,沒有立即去拿筷子,而是端起杯子喝了點水,然后放下杯子,半側過身來,抬手捧住了蘇棠的臉頰。 蘇棠連愣都沒來得及愣,沈易就深深地吻了過來。 “唔……” 沈易剛喝過水,唇齒間殘存的水煮蔬菜的味道淺淡得幾不可察,倒是她抿進嘴里的那點芡汁還沒化盡,口中還有些薄薄的酸甜。 沈易吻得細致而綿長,真像是在仔細地品嘗些什么。 一吻結束,沈易抱緊了蘇棠。 兩人的胸膛緊貼著,沈易的下巴抵在蘇棠的肩頭,柔軟的碎發在蘇棠的側臉上輕蹭,每一次喘息所帶來的胸膛起伏都讓蘇棠覺得自己又在沈易的世界里深陷了一段距離。 沈易用一根手指在她的脊背上輕輕寫字,字是倒著寫的,盡管沈易一筆一劃慢慢地寫,蘇棠還是在他寫到第三遍的時候才感覺出他寫了什么。 ——很甜。 蘇棠陷在他懷里輕笑。 好像確實很甜…… 這點很甜的甜味到底安撫得了沈易備受折磨的味蕾,卻安撫不住沈易罷工欲格外強烈的胃,一盒清水煮蔬菜只吃到三分之一,沈易就到洗手間里吐去了。 沈易僅剩的三分之二個胃也不是完好無缺的,每一次嘔吐所伴隨的胃部肌rou收縮都會生生把他疼出一身冷汗,嘔吐止住之后總要跪在馬桶邊緩上好一陣子才有力氣從地上站起來。 從認識他的那天起到現在,這樣的情況蘇棠已經應付過好幾回了,但這回卻是第一次,她在幫沈易拍撫脊背的時候發現沈易整個人都是放松的。 沈易吐得臉都白了,蘇棠想哭,感動得想哭。 那句話他是認真答應的。 日子里的快樂痛苦,他是真的愿意在她的陪伴中度過了。 沈易吐完,蘇棠剛幫他端來漱口的水,就聽見有人敲響了病房的門。 蘇棠以為是大夫來查房或者護士來給他打針送藥,進門之前象征性地敲兩下以示禮貌而已,結果沈易都漱到第三口水了,門外的人還在禮貌允許的范圍內斷斷續續地敲著。 找她的人肯定不會找到這里來,蘇棠幫沈易擦去唇邊的水漬,順便問他,“有人敲門,是你約了什么人嗎?” 沈易頂著滿額薄汗微微搖頭。 門外的人又敲了幾下。 “我去看看。” 蘇棠從洗手間里走出來的時候還在猜測也許是沈易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順手反鎖了門,結果輕輕一擰門把手,門就順暢地打開了。 于是,開門后的第一秒蘇棠是沉浸在這扇門帶給她的意外里的,直到第二秒才注意到站在門外的人。 第三秒,蘇棠二話不說就把門摔上了。 蘇棠轉身回到洗手間的時候,沈易已經勉力站了起來,簡單地整理了衣服,還用熱水洗了臉,這張一分鐘前還白得不見人色的臉硬是被熱水敷出來一層紅暈,不仔細去看,幾乎可以亂真。 蘇棠看著這層面具一樣的紅暈,心疼得直想跟門外的人打上一架。 見蘇棠一個人進來,沈易微怔了一下,把還冒著熱氣的毛巾搭到一旁,騰出手來問她。 ——誰來了? “喪尸?!?/br> 蘇棠臉上沒有表情,嘴里沒有好氣,沈易看得狠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明白點了什么,嘴角淡淡地彎了彎,抬手在被洗手池里的熱水蒸出一層水汽的鏡子上寫下一個“蔣”字,一個問號。 蘇棠不情不愿地點頭。 來的就是蔣慧。 “我看她眼睛又紅又腫的,好像剛哭過一場,估計是被你爸爸罵慘了?!?/br> 沈易啼笑皆非地看著她,像撫慰炸了毛的寵物一樣垂手在她的胳膊上輕撫了幾下,沒等掌心的熱度滲透蘇棠的衣服,就起腳走出了洗手間。 蘇棠眼看著他朝門口走過去,趕忙緊追幾步,在門前一把把他拽住了。 “你要去見她嗎?” 沈易點頭。 “不能讓你的律師替你出面嗎?” 沈易安然微笑,輕輕搖頭。 蘇棠明白,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想。 蘇棠皺眉,“我怕她咬你?!?/br> 沈易靜靜地笑彎了眉眼,笑容因為力氣不足而顯得分外柔和。 沈易伸出那只沒被蘇棠拽著的手,用手指在門上寫字。 ——有你在,她不敢。 蘇棠被他逗笑了,沒法反駁,只好改拽為挽,準備挽著沈易的手臂和他一塊兒去追回那個還沒來得及張一張嘴就被她甩了一臉閉門羹的人。 剛把門打開,就對上了蔣慧那張唇白眼紅的臉。 蔣慧一寸也沒挪地方,還站在剛才吃閉門羹的地方,一只手滯在半空中,好像鼓足了勇氣正準備再敲一次門。 蘇棠有點發愣。 蔣慧剛才就是以這樣一幅百般悔愧的模樣站在門外的,蘇棠打眼看過去只當她又是在逢場作戲,現在看著,好像起碼有八成是發自內心的。 蘇棠相信沈斯年有能力讓她老老實實地交出沈易mama的遺體,也許也可以讓她為自己作為一名醫護工作者在一時沖動之下說出的那些很不恰當的話向沈易道歉,但要說一下子把二十幾年的積怨化為烏有,蘇棠不信。 沈斯年要是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早干嘛去了? 蔣慧似乎沒料到這扇門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打開,一時也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