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知看著他的眼睛。

    她發(fā)覺他其實相當?shù)摹昂凇保沂悄欠N坦坦蕩蕩的“黑”。

    難怪能成為手握重兵的統(tǒng)帥。

    一旁的林婕和莊沖也閉目不動，佯裝暈倒。

    頭頂?shù)臄?shù)盞燈管，忽然暗了下來。只留幾盞壁燈，整個地下頓時光線變得晦澀不明。

    槿知也平神靜氣地等著，她相信對方很快就會出招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一怔。然后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過頭去。

    他們的側(cè)面，是一面黯淡的墻壁。

    那里不知何時，站了個女人。

    應(yīng)寒時等人也察覺了，循著她的視線望去，俱是一驚。

    那女人從頭到腳都披著黑色長袍，甚至連頭發(fā)都蓋住，打扮得像個阿拉伯女人。臉上覆著層黑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冷寂而清澈的眼，望著他們。

    盡管已經(jīng)預知過這一幕，槿知心頭還是暗暗一驚。因為她雖然看到了這個女人會出現(xiàn)，卻并沒有看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現(xiàn)的，也不知道她與沈家父子的關(guān)系。

    可剛剛，周圍一點動靜也沒有，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任何響動。而且以應(yīng)寒時的耳力，這女人如果從樓梯甚至其他入口進來，他都會聽到。

    但是此刻，他望著她，目光也是怔然而沉靜的。

    這個女人，是怎么出現(xiàn)的？竟像是憑空冒出來的。

    他們四個都看著她，而她卻不發(fā)一言，掃視他們一圈后，便朝牢籠走來。

    “你是什么人？”應(yīng)寒時低聲問道。

    她不吭聲，走到牢籠前方，低下頭，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按牢籠旁的一些按鈕。

    槿知忽然明白過來，莫非……她是想救他們出去？

    “鑰匙應(yīng)該在他們身上。”槿知試探道。

    她果然手一頓，抬頭看了槿知一眼。然后收回手，重新插回袍子里。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女人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但是她往哪里走呢？樓梯上已經(jīng)來人了，前方是工作臺，工作臺后就是墻壁，根本看不到其他出口。

    這時，樓梯上那人已經(jīng)跑了下來，正是傅琮思。他快速掃一眼醒來的槿知等人，鏡片后的眼眸，有些復雜難辨。然后他的目光迅速落在那女人身上，三兩步跑過來，壓低聲音喊道：“是你？你怎么來了……”

    那女人就跟沒聽到似的，沒有回頭，也沒理他，竟直直地朝墻壁跑去。槿知等人看得又是一驚，正要出聲示警，卻只見一道銀光閃過，女人的身影瞬間由實變虛，竟泯滅于那銀光中。

    消失了。

    槿知看著那抹逝去的銀光，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許多念頭，突然間心頭巨震。她抬頭看向應(yīng)寒時，他也盯著女人消失的方向，眸色幽黑寂靜。然后他低下頭，凝視著她，兩人都沒說話。

    傅琮思站在原地，也望著那堵墻。這幾天槿知只見他沉穩(wěn)平和，此刻眼中卻似乎有許多情緒一閃而過。但他迅速恢復鎮(zhèn)定自如的神色，轉(zhuǎn)頭看著他們，然后快步走到牢籠前，從口袋里掏出鑰匙。

    “跟我走。我會沿湖邊小路把你們送出去，那邊公路上停著一輛車。你們上車后，馬上離開江城。絕不可再落入沈家父子手中。”

    他說得又低又快，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把牢籠的門打開，眸色清亮坦蕩。

    四人走了出來，應(yīng)寒時問：“為什么幫我們？”

    傅琮思平靜地回答道：“我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來幫沈家父子。但我并不想與他們同流合污。”他又抬頭看了看樓梯上方，說：“監(jiān)控錄像我已經(jīng)切斷了，他們暫時看到的是靜止畫面。現(xiàn)在地面上應(yīng)該有一隊保鏢巡邏，過幾分鐘我們再上去。”

    “他們的晶片在哪里？”林婕問。

    傅琮思答：“在沈遠謙手里。只知道他平時都鎖在加密保險柜里，只有他的指紋才能打開。很難拿到。”

    應(yīng)寒時忽然問道：“你說過，他們拿到晶片，是一個意外？”

    傅琮思頓了一下，抬眸看著他們：“是的。這個屋子里，已經(jīng)被他們殺死過一個外星人了。我沒能救下他，但決不會看到你們重蹈他的覆轍。”

    眾人都是一怔。

    應(yīng)寒時：“埃土星人？”

    傅琮思答：“是。”

    “所以他們父子倆根本不是外星人，也不是埃土星人？而是殺了埃土星人，奪了他的晶片，然后再自稱外星人，想要搶我們的晶片？”莊沖突然珠連彈發(fā)般開口。

    “……是。”

    槿知忽然明白了。所以能量輻射場掃描不到外星人的存在，因為在他們到來之前，那個人已經(jīng)被兩個地球人殺死了。

    “他們怎么會知道埃土星人的身份，知道他有晶片？”槿知問道。

    傅琮思一怔，答：“我來到沈家，認識穆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沈嘉明的朋友了。他相信了他們父子倆，以為他們借晶片研發(fā)能量，是想要幫助當?shù)亟?jīng)濟發(fā)展，所以才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他們。而穆巖，是個非常善良純直的人。”

    大家都靜了下來。今日種種，沈家父子的狠辣陰險與貪婪展露無疑。然而那穆巖若是非常單純的外星人，來到地球后被他們欺騙，最終被他們背叛。他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遭遇過怎樣的不幸。

    “就是在這個地方。”傅琮思低頭，看著那雪亮的金屬牢籠，“那天我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穆巖被殺，身體已經(jīng)被解剖開。據(jù)說那天他本來撕開了金屬籠，但是后來被沈嘉明帶人亂槍設(shè)成重傷，最后還是沒有逃脫。后來沈家就重修擴建了這里的房子，這個牢籠……”他露出譏諷的笑：“也變得更牢固。你們的出現(xiàn)，簡直就是天上又砸了個大餡餅。”

    大家都靜默不語。槿知心頭陣陣寒意浸過，抬頭再看這潔凈肅穆的實驗室，想著外頭奢華富貴的莊園，卻只覺得刺眼無比。

    她抬起頭，看著應(yīng)寒時。而他面目白皙，神色極靜，一時竟看不出喜怒。槿知想起蕭穹衍說過的話，明白向來溫和的應(yīng)寒時，此刻只怕是真的動了怒。

    “穆巖的尸體，現(xiàn)在還冷凍保存在別墅中的某個地方。”傅琮思抬眸看著他們，“該走了。如果你們不想變成跟他一樣的干尸。”

    “等一下。”應(yīng)寒時直視著他，“剛才的女人，是什么人？”

    傅琮思一怔，答：“我不知道。”

    “你認識她。”槿知肯定地說。

    傅琮思靜默了一會兒，搖頭：“不，我并不認識。我只是……見過她幾次。”

    “幾次？”槿知看一眼應(yīng)寒時，追問道。

    傅琮思眸光坦然地看著他們：“是的，我在沈家，見過這個女人幾次。她每一次都是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就跟今天一樣。”

    直覺告訴槿知，傅琮思還隱瞞了一些事。但現(xiàn)在顯然不是追問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