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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娜的情緒似乎到了崩潰的極點,這個美麗優雅的女人失態地痛哭起來,把溫禧嚇了一跳。 原本在門外的商淵成似乎聽見了動靜,迅速推門進來。他一面扶住母親,一面請溫禧從傅安娜的手袋里拿出了一個葫蘆狀的瓷瓶,溫禧認出那是速效救心丸。 “請倒四粒給我。” 溫禧依言做了。傅安娜將藥丸含服之后,臉色才慢慢緩了過來。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借溫小姐你的臥室給我母親躺一躺嗎?” “當然可以。” 扶傅安娜躺下之后,商淵成鄭重其事地開了口:“溫小姐,我有話和你說。” 兩個人站在陽臺上,沉默了半天,商淵成才低低地說道:“莫傅司有很嚴重的失眠癥,你知道吧?” 溫禧覺得脊背上的汗毛豎了起來,某種不妙的感覺讓她帶上了顫音:“我知道,他……他沒事吧?” “我是學醫的,主攻神經內科和腦科。有一種家族性失眠癥,是一種非常罕見的腦退化疾病,具體病因是盶蛋白基因變異,目前臨床上無特效治療,預后非常差。就已知病例來看,無一例外,均告死亡。所以,這個病在醫學上被稱為致死性家族性失眠癥,簡稱FFI,是一種遺傳疾病。” 溫禧身子晃了晃,牙關戰栗,“你說這些干什么?” “我的博士生導師是美國哈佛大學病毒學重點實驗室的主任,半個月前他六十歲生日,我回了一趟美國。在他的實驗室里,我看見了一份病歷,是莫傅司的。” 溫禧臉上的血色立時褪了個干凈,她朝商淵成尖叫起來:“你胡說,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身體卻一直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商淵成怕她暈過去,“你先聽我說,他的失眠癥還沒有完全確診。這份病歷還是八年前的,也就是莫傅司22歲那一年,他還在哥倫比亞大學念書時檢查的。” “他的中樞神經內確實潛伏著一種疑似阮毒體的病毒,他的失眠癥可能就和這個病毒離不開關系。不過因為盶毒體可以經注射或外科手術途徑進人人體,所以他到底是自身攜帶家族性盶病毒,還是后天感染,還要對他父系的親屬進行檢查。” “你剛才說這個病可能會遺傳?”溫禧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 “對,如果確定他體內是盶病毒,是會遺傳給下一代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兩個多月前,也就是莫傅司帶你去醫院做手術的那天晚上,他曾經打電話給我的導師,詳細詢問了這種病毒遺傳的概率。我覺得你有知道實情的權利。” 溫禧渾身一震,是因為這樣,他才逼迫她把孩子拿掉的嗎?一定是的。 “傅司……”溫禧喃喃自語一般喊著莫傅司的名字,她神態哀傷,淚水態肆地淌了一臉。 傅安娜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她扶著墻,眼神悲憫地看著溫禧,“他太能忍了,我們都被他瞞住了。我簡直不敢想象,他從22歲就知道這個消息,這么些年是怎么熬下來的,我可憐的孩子。你們沒有失眠過,不知道長期睡不著覺是什么感覺。當年他離開我跟他父親走的時候,整整半年我每天都睡不著,簡直快瘋了,腦子里的神經就像被人拉扯著,太痛苦了。” “我要去找他,請你們幫我。”溫禧擦了擦眼淚,堅定地望著眼前的母子。 “他在俄國的勢力很大,我們目前也找不到他。”商淵成有些無奈,“你知道莫傅司的個性,他若是不想見一個人,你這輩子都見不著他。” 俄羅斯已經是冬天了。 莫傅司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的皚皚白雪,手里拿著油畫筆。 “Stephen,你在英倫長大,一定沒有看過這么大的雪吧?”莫傅司緩緩踱到油畫架前,揭開畫布。 亞麻布上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蹲著身子,仰著頭,下領是絕美的弧線。她粉色的唇微微撅著,在檸檬黃的光線下一如初綻的花骨朵兒,幾乎可以看見那絲絨一般的光澤。一蓬雪白的蒲公英紛紛揚揚地離開了花頭,在半空中懸浮、飛舞。她的身后是高大的胡桃樹,翠綠的葉子閃爍著油潤的光芒。女子烏黑的發絲有些零亂地沾在頰畔,裙擺也沾了一點濕泥,但卻絲毫無損她的美,反而讓人感覺到一種撲面而來的清新和美麗,仿佛她是落人林間的精靈。最妙的是,畫家居然將陽光篩過胡桃樹枝‘r的縫隙,透射到女子身上的細碎光斑都勾勒了出來。 莫傅司卻似乎仍不滿意,筆尖在調色盤上沾了一點銀朱,輕輕點在女子的唇上,但很快他又用刮刀刮掉了。 重新拿起玫瑰紅的顏料粉倒在玻璃板上,莫傅司慢慢地往玫瑰色的粉末里人亞麻仁油。他雪白的右手握住調色刀,在玻璃板上耐心地進行圓周運動,直到調和出適當的濃稠度。油畫顏料里所含化學成分的味道,使得他捂住口鼻發出一陣嗆咳。 “少爺,我求您,不要再畫了。醫生說了,您的身體會受不住的。”老管家滿臉憂色。 “ Stephen,你真是哆嗦。你少爺我長命百歲,死不了。”莫傅司下意識地接口,卻忽然頓住。這句話,由現在的他說出來,真是十足的冷笑話。 莫傅司看了看窗外,灰色的眼眸黯了黯,“我怕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老管家指著墻角一幅又一幅的油畫,語氣沉痛:“溫小姐,每一幅畫都是溫小姐。既然您這么放不下她,為什么不告訴她真相?誰都看得出來,溫小姐愛您愛到了骨子里。少爺,告訴溫禧小姐吧,不要讓她恨您。” 莫傅司古怪地一笑,“告訴她,告訴她什么?告訴她她愛的是一個注定要下地獄的人?一個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會死掉的活死人?你不覺得這種言情劇里的深情男主角形象從來都不適合本少爺我嗎?” “少爺,上帝會保佑您的,您不會有事的。”老管家神態哀傷,“您又何必如此自苦。”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傅司眼尾一揚,自嘲道:“你們很多人都覺得我會泡女人,事實上我真正的泡妞水平還停留在小學男生的水平上。他們會用欺負的方法來達到接近小女生的目的,而我,除了毒舌和調侃,對她,我不會第二種示好方式。” 是啊,他的柔情縱是滿腔滿懷,亦是從來只在肺腑,不在眉目。在感情里,他就是個永遠修不滿學分的笨蛋。 有黑衣男子恭敬地敲門。 “進來。” 一個黑衣男青年快步進了內室,他的頭發和肩膀上還覆著薄薄的一層雪,遇到暖氣,迅速融化為水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