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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拿到。那個司機的妻兒在事發之后很快就遠走他鄉,顧家從始至終叫苦無門。事情過去快七年,顧家還沒找這個人討回應得的賠償,對方居然先找過來了。第二天中午,顧謹書坐在小餐館油乎乎的桌子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捏著塑料杯。一個舉著電話的中年男人進門,他環顧四周一圈,發現顧謹書的叔叔,向他們這桌走過來。來人穿得破舊,夾襖不知是哪年的舊樣子,糟糕的漆皮掉了零星的幾塊,褲子和鞋都有一層灰蒙蒙的塵。如果不是他走到桌前,坐下來,對著顧謹書的叔叔自我介紹道,“我就是鐘強,你是顧長順?”顧謹書很難把眼前這個看起來普通安分的中年人和殺人犯聯系起來。顧長順點點頭,看起來昨天和鐘強在電話里大概有過些溝通,神情并不是非常激動。頭發松松夾起的餐館老板娘過來,麻利地倒上熱水,那中年人微微發顫地抱著熱水,咽了口唾沫道,“我知道你們還想找我要賠償?!?/br>“但你們不該找我,應該去找鐘天?!?/br>“當年出事的時候根本就不是我在開車,是老板的兒子鐘天在開。”顧謹書質問道,“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鐘強早知道他要這么問,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他,“這是出事后第二天老板給我打的欠條。”顧謹書看了一眼,是張復印件,落款日期確實是七年前。鐘強給他看完后又把東西收起來,恨恨道,“王八蛋跟我說,讓我替他兒子坐牢,他給我六十萬,還給我一套房。”他說著顫顫巍巍地把那杯已經涼了許多的溫水一口喝下去,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給錢給房,一樣都沒兌現,老子出來,老婆孩子都跑了……”他的樣子實在不像作假,那種失去一切后的頹喪與絕望,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憤怒與極端,顧謹書都很熟悉。七年前他也有過一樣的體驗。可是顧謹書畢竟不是七年前的顧謹書了,他已經是個成年男人而非孩子。“你除了這個欠條,還有別的證據嗎?”顧謹書問。那個男人的神情一下微妙起來,他遲疑開口道,“有,但是……”他又搓搓手,“跟他們談的時候再說?!?/br>“我這次來找你們,是想和你們一起找鐘家要賠償?!?/br>顧謹書的臉色立刻變了,他握緊拳頭,竭力控制自己揮拳的想法,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要找鐘家要錢,根本就不是想揭發他們?!”顧謹書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每一個字都結結實實地砸在桌子上,鐘強被他嚇得瑟縮了一下,約莫是自知理虧,嘴角抽搐,強辯道,“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況且……”他的聲音像是有了幾分底氣似的說道,“不找他們要錢,難道我賠錢給你們?三十萬?我一分錢沒有!找鐘家,你要幾個三十萬他們都拿得出來!”顧謹書聽不下去了,他怒不可遏地站起來拉著叔叔往外走,“這么做跟幫兇有什么區別?!”可是顧謹書卻突然拉不動了,他回過頭,顧長順臉上明顯浮著猶豫的神色。顧謹書反應過來他叔叔的想法,立刻松開手,“叔叔!”顧長順十分無奈,“謹書……孩子,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奶奶現在……這未來還不知道要用多少錢……”顧謹書站住了。叔侄兩人就在小餐館門口相對沉默著不說話。店家似乎正在炒一道青椒炒蛋,嗆口的辣椒油煙席卷而來,顧謹書感覺要無法自控地流淚。他哽咽了一下,近乎祈求地說道,“奶奶治病的錢,我可以去賺,我可以去借……叔叔,這個人是要用我爸媽的命去換錢……”顧謹書在冷風中堅定地說,“我絕不同意?!?/br>顧謹書走后兩天,傅雁時還是十分心浮氣躁。他由衷地感慨由奢入儉難,習慣有人替他把生活照管的妥妥帖帖,突然沒了這個人,實在是很不愉快。顧謹書只是在到達B市的時候簡短的和他通了個電話,大概是因為很匆忙,報過平安就掛斷了。傅雁時敲著自己的辦公桌,一面不住地點開手機的某條通訊記錄。同事正好經過,探頭對他說,“傅律,這周末不來所里加班了。”傅雁時臉上沒一點高興的表情,顧謹書不在,他不加班回家也是閑得無聊,“怎么?大老板又要組團建?”“不是,是大老板要出差?!蓖驴嘀樀?,“今兒上午剛接了個案子,好像是談和解吧,得跑B市那邊一趟,我跟著去做苦力?!?/br>傅雁時聽見“B市”不由得心念一動,還沒等他把話細細在腦子過一遍,他就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那我也一起去。”同事愣住,“啊?”傅雁時瞥見自己桌上的文書材料,快速找了個借口,“我有個B市銀行的案子,我過去聯系看看要不要做訴前保全,最近一直拖著沒辦?!?/br>同事恍然大悟道,“行,那一起去,也好開票,到時候我去財務那邊報。”同事走了。傅雁時輕松愉快地又看了一遍通訊記錄,按下鎖屏鍵。也不知道顧謹書看見他會是什么表情。14.顧謹書奶奶的病一時半會出不了院,老人要照顧,生計也要維持。顧長順在B市的工地找到一份散工,白天去打工,晚上過來醫院。顧謹書則主要忙著照顧奶奶,抽空還要找法律援助的律師,希望他父母的舊案能夠重審。忙了幾天,他才想起傅雁時。昨晚傅雁時倒是給他發過一條短信,問他現在人在B市哪里。顧謹書把自己住的廉價小旅館的地址給他發過去,傅雁時再沒有回復。他沒作多想,大概那人又在加班吧。叔叔白天打工,晚上守夜太辛苦,顧謹書說是和他叔叔輪換著守夜,其實這兩天都沒怎么合眼。他眼睛熬得有些紅,實在有些撐不住,靠在看護椅上淺淺打盹。可他這一覺還未來得及睡沉,律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小顧,你是決定好和解了嗎?”律師似乎有些弄不清楚狀況。顧謹書看了一眼在病床上安然睡著的奶奶,拿著手機躲到醫院走廊,小聲答道,“沒有,我昨天就和您說過了,我要上訴。”“可是我剛剛找你叔叔準備材料,他說你們暫時不起訴?。俊?/br>顧謹書的表情立刻凝重起來,“他還跟您說什么了?”“他說你們會另外找律師處理,讓我不用插手了?!?/br>“謝謝您告訴我這些?!?/br>顧謹書禮貌地掛斷電話,不安地給顧長順打過去,“叔叔,您現在在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