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的狀態(tài)。

    葬禮那天氣溫很低，天氣陰沉沉的，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人，喬柏遠(yuǎn)帶著一雙兒女站在一旁還禮。

    溫少卿和蕭子淵一家三口到的很早，皆是一身黑衣，連小小的蕭云醒都是一身黑色小西裝，行完禮之后，抱著喬裕的腿叫二叔。

    喬裕的眼底一片青灰，摸摸他的腦袋，勉強扯出一抹笑，“乖，二叔頭有點暈，就不抱你了。”

    蕭云醒乖乖的點頭，沖他擺擺手，“嗯，二叔，你蹲下。”

    喬裕蹲下后，蕭云醒踮著腳尖用小手輕輕拍了拍喬裕的腦袋，嘴里還念叨著，“二叔不要難過，二叔乖乖的……”

    喬裕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抱了抱蕭云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蕭云醒指了指那邊，“漂亮jiejie說，我這么做了二叔就不會難過了，可是二叔你為什么哭了？”

    喬裕看過去，紀(jì)思璇和建筑事務(wù)所的一群人站在一起，對他笑了笑。

    她的眼里已不再有怨恨，不再有糾結(jié)，似乎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笑容一如當(dāng)初，明媚如花。

    葬禮開始沒多久，喬樂曦實在忍不住了抱著喬裕哭到崩潰，他也被感染，悲由心生，很快紅了眼眶，卻強忍著把頭撇到一邊，拍拍喬樂曦的背，“好了好了，剛生了孩子，總是哭對身體不好。”

    邊說邊招呼江圣卓過來，“你來哄哄她，我去看看爸爸。”

    喬柏遠(yuǎn)坐在休息室里一動不動，喬裕心里忽然冒出一絲絲的恐懼，小心的碰了碰他，輕聲開口，“爸，您沒事吧？”

    喬柏遠(yuǎn)很快回神，揉了揉太陽xue，“沒事，你坐啊。”

    喬裕雖然知道這句話有多蒼白無力卻還是張張嘴說出來，“爸，您別太難過。”

    喬柏遠(yuǎn)嘆了口氣，“嗯，我不難過。其實能成為父子啊，是緣分，可什么事情都會有盡頭，早晚都是要分別的。只是我沒想到會這么早，也沒想過，會是他先走。不過想一想，也沒什么，他活著一天便要受一天的折磨，早點走了也是一種解脫。我是他父親，也不能再為他做什么了。”

    喬裕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寬慰了喬柏遠(yuǎn)一會兒便出了休息室，站在窗邊透氣時遇到蕭子淵和溫少卿。

    蕭子淵遞了支煙給他，喬裕沒接，反而笑著說，“不抽了，我哥說抽煙對身體不好，以后都不抽了。”

    蕭子淵第一次看到喬裕的笑那么勉強，他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笑，真誠溫暖，看到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溫少卿拍拍他的肩，也是什么都沒說。

    喬裕很快笑了下，“好了，我要過去了，那邊沒人我不放心。”

    紀(jì)思璇一直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看著他站了一天一一還禮，看著他勉強笑著和賓客說話，看著他明明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卻強忍著安慰父親和meimei，作為喬家的頂梁柱為所有事善后，修長挺拔的身影上似乎壓了很多東西，不止是責(zé)任。

    這個男人那么溫柔那么沉靜，讓她心生歡喜，卻又隱忍的讓她心疼。

    葬禮結(jié)束之后，喬裕安排人送了喬柏遠(yuǎn)回去休息，又囑咐江圣卓好好照顧喬樂曦，之后一個人在喬燁的遺像前默默站了很久，一抬頭看著黑白照片里的那張笑臉，滿眼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蟬鳴微風(fēng)的夏天，兄弟倆被關(guān)在姥爺家的書房里練書法。

    “哥，我不想寫了，我想出去玩兒！”

    喬燁小心翼翼的往門口看了一眼，然后從寫好的一摞紙中抽出幾張遞過去，“夾在中間，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我馬上就寫夠二十張了，寫完了就幫你寫。”

    后來他們慢慢長大……

    “哥，這道題到底是怎么做的，你教我一下好不好？”

    “哥，我想報建筑系，你幫我跟爸說好不好？”

    “哥，我喜歡一個女孩，你有時間見見她吧？”

    ……

    往事?lián)涿娑鴣恚瑔淘？粗嗫蚶锏哪菑埿δ槪昧Τ冻鲆荒ㄐΓ澏吨_口，“哥，你一路走好，我會好好照顧爸和meimei的……”

    紀(jì)思璇站在門外沒有進去，靠在一旁的墻壁上看著遠(yuǎn)方的天空，烏云陰沉沉的壓下來，慢慢浮動，很快臉上感覺到一滴冰涼，她向空中伸出手去，要下雨了嗎。

    “怎么不進去？”

    身后忽然有道聲音，紀(jì)思璇轉(zhuǎn)頭去看，竟然看到風(fēng)塵仆仆的林辰。

    她看了眼喬裕的身影，抿著唇，“他不需要人陪，他大概想和他哥哥單獨待會兒吧。”

    林辰大概是接了消息才從國外趕回來，一臉的倦意，“紀(jì)師妹，有時候你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根本不屑于知道別人心里怎么想的感覺，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不拘小節(jié)，慵懶不羈。可有的時候又讓人覺得你心細(xì)如塵，溫柔細(xì)膩，心有薔薇。”

    紀(jì)思璇視線一轉(zhuǎn)，看著林辰問，“林師兄這么夸我，是怕我揭穿你為了躲誰才故意來這么晚的嗎？”

    林辰眼中閃過一絲被揭穿的尷尬，一抬頭看到紀(jì)思璇揚了揚下巴，他順著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溫少卿站在微雨中看著他，或許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

    喬裕并沒有任何讓人擔(dān)心的舉動，葬禮之后休息了幾天依舊正常上下班。

    幾天之后紀(jì)思璇約了喬裕在湖邊見面。

    喬裕到的時候，紀(jì)思璇正站在湖邊打水漂，她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頭看過來。

    喬裕有些奇怪，“怎么約在這里見面？”

    紀(jì)思璇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那棟房子問，“你覺得熟悉嗎？”

    喬裕剛才過來的時候就覺得奇怪，點點頭。

    紀(jì)思璇向他伸手，“鑰匙帶了沒？”

    喬裕把喬燁留給她的鑰匙遞給她，然后便看到她走過去打開了門，站在門前叫他。

    喬裕忽然明白了什么，慢慢走進去，路過花園時耳邊想起了當(dāng)年曾對喬燁說過的話。

    “哥，我以后一定建一座房子，房前要有個大大的花園，春看百花秋賞月，夏納涼風(fēng)冬踏雪，屋里的采光一定要好，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看到紀(jì)思璇在陽光里對我笑。”

    “紀(jì)思璇是誰？”

    記憶里那道聲音緩緩響起，喬裕穿越時空輕聲回答，“紀(jì)思璇是喬裕要守護一生的人。”

    他聲音極低，紀(jì)思璇走在前面沒有聽清，只是聽到自己的名字以后他在叫她，“嗯？”

    喬裕笑著搖了搖頭。

    過了花園推門進屋，屋內(nèi)的一切設(shè)計都是熟悉的，都曾是他的設(shè)想，都出自那張圖紙，那張他畫了一半就放棄了的圖紙。

    紀(jì)思璇站在那面挑高的書柜墻前開口解釋，“當(dāng)時你哥哥帶了一張圖紙來找我，那張圖紙只畫了一半，他想讓我補上另一半。我只覺得那張圖紙的感覺很熟悉，卻不知道那是你哥哥……”

    紀(jì)思璇把所有和喬燁有關(guān)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他，說完之后她忽然覺得喬燁真的是個好哥哥，如果當(dāng)年她是喬裕，也會和他做出一樣的選擇。

    那一刻，紀(jì)思璇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繼而心中豁然開朗。這些年積聚在她心底的陰霾頃刻間煙消云散，只留一心明媚的溫柔。

    那天之后喬裕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可紀(jì)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