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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欺騙你,背叛你,害你差一點死去,逼得你走投無路之下只能選擇一條自己最不愿意走的道路,但他也尊重你,理解你,并且在他道德許可的范圍內盡其所能地幫助你,你應該憎恨他,還是感激他呢?當清孝得知秦向艾森伯格教授調查自己的時候,竟然為自己說了不少好話,才讓教授回心轉意主動給自己打電話,他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人。不過也許那人根本就不在乎。清孝回憶起見到那人時的場景。那人坐在天臺欄桿上,嘴里叼著一支煙,沖他懶散地一笑:“呃,其實我只是想做我高興做的事?!?/br>或許他真正想說的是,他只做他認為對的事吧,只是因為不想清孝尷尬,才臨時換了說辭。“因為他知道,我是無論如何做不到這么理直氣壯的?!鼻逍⑼鲁鲆豢陂L氣,慢慢地道,“我不可能像他那樣對自己說,我有遺憾,但不內疚;有抱歉,但不后悔?!?/br>說完這句話,他陷入了沉默中,眼睛微微瞇起,凝視著遠方。橘紅色的夕陽勾勒出他蒼涼俊美的輪廓,羽發現,他的眼角已經有了幾絲淺淺的細痕。輪廓深刻的人總是容易顯老,黃昏中,他內心的疲倦與柔軟都無所遁形。羽坐在他身旁,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熱切地道:“可是教授原諒了你,這不是好事嗎?清孝,你還有機會!”清孝澀然一笑,眼神有些迷惘:“是啊。其實別人并沒有特別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別人更多呢。小羽,我也有好多次對你心煩、嫌棄你,可是你一直都能接受我,包容我。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是我自己的錯吧?!?/br>羽心頭轉念,道:“你說秦是去找艾森伯格教授調查你,安東也說警方準備和他聯手對付真田組……清孝!那你……”清孝微微苦笑,道:“當時為了最快解決問題,我把Doom賣給了真田組,他們用那個去控制對手??墒?,這種方式本來就不入流,當事人越是依賴毒品,一旦斷糧后反彈就越大。這一次,真田組真的很麻煩。我在想,該怎么來阻止秦,結果你這邊就出了事……”羽心頭實在不以為然,可是也不好把這話公然出口,只好道:“就這事來說,我不覺得秦和安東做錯了什么。”清孝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巴不得能把他們一群人全送進監獄,只要我沒事就行吧?!?/br>羽臉一紅,一想也不必掩飾,索性直說:“是,我承認我自私,不想他們連累你。但就算我有同情心,也用不到他們身上。他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沒辦法愛屋及烏到這個程度。”清孝悵然道:“在很多人眼里,包括那個安東眼里,我也不是什么好人?!?/br>他一笑,阻止了羽的爭辯:“但問題不在這里。秦未必能扳倒真田組,如果他們任何一方能占絕對性優勢,我們也不必這么為難。”說到這里,他冷笑一聲,道:“秦也不知怎么的,找到安東這個廢物做同盟,自以為是羅賓漢呢,其實底子早給真田組滲透了。你還說他有心放了你,我看他就算不是想報仇,也是想拿你來要挾我對付真田組,不然他何不放了你,為什么要我來接你?”羽沉默片刻,道:“如果是這樣,我覺得也沒有什么不妥,畢竟,真田組的一些做法還是欠考慮……”清孝不耐煩地道:“你就不用這么含蓄了!我知道真田組在別人眼中是怎么樣的形象,可是,你以為安東就真的是正義使者?他只不過是想消滅了真田組之后,自己取而代之罷了!”他喟然一嘆,道:“小羽,你要是常和這類人接觸就會知道,黑道混久了,心會變得麻木。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什么親情、仇恨都是假的。”唇邊勾出一絲嘲諷的微笑,他做了一個數鈔票的手勢:“只有地盤和錢才是真的?!?/br>“如果說有什么真的能讓他放下仇恨,只可能是因為他覺得我活著比單純殺了我泄憤更有用。”他的眼神是那么冷漠,只有親近如羽才能看出他眼底的傷痛。他是想到了那段被伯父出賣陷害的往事吧。“清孝……”羽低聲呼喚,握緊了他的手。那只手又冷又硬,象冬天室外的鋼鐵,就算羽用了兩只手去捂,也不透不出一絲暖意。“哪有什么情義呢?”清孝放緩了聲音,像是自言自語般的道,“他以為顧著下屬,伊森就會對他講義氣,可還不是出賣了他?你相信伊森這么做只是因為他也愛艾米嗎?”他微微冷笑:“我看還是安東的老大位子對他誘惑力更大吧。小羽,這就是他們的世界,就算話說得再好聽,也只是為了說服自己并不那么糟糕罷了?!?/br>羽陷入沉思中。他和安東在林中燒烤的情景,安東抱住女兒逗樂時的笑容,小屋中的對話,以及安東頭部中彈仰面倒下時震驚的眼神,不斷地在他頭腦中重現。“你說的也許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他應該是真誠的。”他最后開口道,看清孝的眼神幾乎帶了一絲歉意:“他可能有想和你聯手對付真田組的打算,但我相信,他對他的太太是有感情的。是因為誤會解開了,他才會改變主意,愿意與你合作?!?/br>清孝驚訝地看著他,搖頭笑道:“你竟然還會被他的話所迷惑……雖然我很高興,你經過那么多事,還能對人性抱有希望,但你不覺得你過于濫用了你的信任么?好啊,就算他一時良心發現放過了我們,你怎么知道他將來不會作怪?”羽溫和地道:“清孝,我們不能憑借沒有發生過的事來定一個人的罪?!?/br>清孝一窒,久久沒有言語。羽嘆了一口氣,凝望著懸在天邊的落日,喃喃地道:“安東已經死了,他當時到底是怎樣的想法,出于什么動機要和你見面,已經永遠弄不清楚了。出于理智,我承認你說的可能性更大,但我總覺得我的感覺并沒有欺騙我,或者說,我希望他沒有欺騙我?!?/br>他回過身來看著清孝,沉靜如海的眼里已露出了一絲憂色:“可是清孝,你做出這樣的判斷,會不會也只是希望能說服自己并沒有殺錯人呢?”這句話幾乎讓清孝跳了起來,但只是幾乎而已。他仍然坐在原地,連頭發絲都沒有一絲波動,就那么毫無表情地盯著羽。羽微微側過臉,避開清孝冷漠的目光,低聲道:“我會這么想,是因為我也有過同樣的經歷,在面臨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時,就本能地騙自己,要么給自己找個心安理得的理由,要么干脆選擇性忘記……”他霍地抬起頭,正面注視著清孝的眼睛:“但現在我知道,這樣做不行。那件事就擺在那里,即使你視而不見,有意淡忘,那傷口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