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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他不在他身邊,卻在他心中。他沿著公園里的小徑一路閑逛,在兒童樂園旁邊找到自動販貨機。一個老人牽著他幾歲大的小孫女在那兒買東西。羽遠遠地等他們走后才過去,買了蛋糕和一罐可樂,在花壇邊緣盤膝坐下,享受一頓美餐。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不住隨風飄來。今天大概不是周末,玩耍的孩子不算太多。他們大多在兒童樂園里玩滑梯和秋千,幾個大一點的在草地上踢足球,還有一對年輕的父母在教嬰兒學走路。那嬰兒胖乎乎的,稀稀落落的幾根黃頭發,也不見得特別漂亮,但父親母親都是一臉緊張的樣子,眼里的溫柔和慈愛簡直可以流泛到地上來。即使仍然心事重重,羽的目光仍然被他們所吸引。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笑臉無論何時都是最佳治愈系良藥,何況今天陽光如此燦爛。他們在草地上奔跑嬉戲,象盛放的花朵,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牙牙學語的嬰兒蹣跚舉步,不停地跌倒,然后爬起。這樣快樂自在的歲月,他也曾經擁有。在母親的保護下學走路,在父親的帶領下學踢球……直到生活的大浪將他吞沒,才驚覺那短暫的童年竟是他一生中最平安順遂的時期。天空是明亮而詩意的蔚藍色,如飛絮般輕盈漂浮的白云,青翠欲滴的草地,組成了一幅和諧的圖畫。踢球的少年爭斗正酣,場中卷過一陣激烈的動蕩。少年臉漲得通紅,汗水在陽光下閃爍晶瑩,不時呼喊應和。那聲音傳到他的耳中,像是呼嘯而來的風聲,穿過塵封的歲月,讓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當年的自己。“不管是短暫還是長久,快樂無憂的童年終究會過去。”羽的目光一一掃過蹣跚學步的嬰兒,玩秋千的小孩,草地上奔跑的少年,想道,“孩子總會長大,學會接受生命中的殘缺和殘酷。有些人遲早會離去,有些東西永遠不屬于自己。”有風吹過,吹落了兩三朵小黃花,飄墜在他身上,隨手拾起,似乎還留存著淡淡幽香。這是城市的另一面,在鋼鐵和理性的支柱之下,生命在生生不息地成長、死亡。他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暮色四合。孩子們都已經走了。他慢慢走進已經空無一人的兒童樂園,推一推秋千,撫摸一下滑梯。夜風無聲無息地從他身邊走過,如那永不復返的時光。他留戀地看著這片兒童樂園,忽見沙坑旁邊有幾個巨大的塑料筒連成甬道,供小孩子在里面爬來爬去,看起來很是有趣。羽心頭一動,四下望望無人,索性爬進那塑料筒里,在這里過一夜。頭一次清醒地孤身在外過夜,說不害怕是假的。耳邊的風聲,草叢里的蟲聲,乃至落葉飄墜的聲音,都變得分外清晰。他以為自己一定會睜大眼睛到天亮了,但居然還是會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畢竟他只得二十幾歲,年輕人總是貪睡的。噩夢如期來臨。它們從未過去,可是這回沒有清孝。沒有那具溫暖的身體供他依靠,沒有那個強健的男子將他從夢魘中喚醒。那惡狗在步步逼近,他手腳冰冷,大汗淋漓,偏又動彈不得,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原地狂呼求救:——清孝,救救我!——清孝,求求你,救我!——救我!可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那個人不在他身邊,那個人不會來的。因為,這是他的要求。是他要求獨立,是他覺得自己可以承受,而那個人總會無條件地尊重他的愿望。越來越強烈的絕望涌上他的心頭,象正沉入冰冷黑暗的水底,他只覺窒息,卻被人一陣粗魯地搖晃:“喂,你怎么樣?”羽一驚而醒,一時還不能回神,夜色沉沉,冷汗還未干透。借著路燈的微光,他看見前面正站著一個流浪漢,頭發和胡須都像很久沒有理過,正試圖把他亂草似的腦袋往塑料筒里塞,象要爬進來似的。羽驚得魂飛天外,手腳并用地就從塑料筒的另一端爬出來,由于爬得太緊,砰的一聲掉到了沙坑里。他也顧不得疼,爬起來就跑,一心只想離那個人越遠越好。然而那人的動作比他更快,那是當然的,大步一邁是比他在塑料筒里爬著快。那只多毛的手眼看就要落到他的肩上,嘴里道:“怎么摔倒了?你沒事吧?”羽本能地回身,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無聲滑落到指尖,抬手便向那人的手腕刺去。雙方即將相觸的一剎那,他猛地回過神來:那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怎能輕易置人于死地?這一遲疑,對方的手已堪堪觸及他的肩頭。羽身體一僵,除了清孝之外,很久沒有第二個人靠近過他了。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涌上頭頂,除了逃離他再沒有第二個想法。然而那只手抓住他,穿過潮濕的夜霧抓住他,要將他拖回陰冷黑暗的噩夢中去。突如其來的恐懼壓倒了他,他掙扎,踢打,衣物接縫處破裂的聲響提醒了他,索性將外套一脫,沒命地狂奔起來。他隱約聽到那人在他身后呼喊什么,卻已經無暇分辨,唯一的念頭就是逃!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到他終于停下來的時候,雙腿已經支持不住體重。他頹然跪倒在地,全身象得了瘧疾似的瑟瑟發抖,喉嚨陣陣發干,他不得不雙手抱住肩膀,以此來抵擋外界的寒意和內心的挫敗感。害怕面對和被證明他的確無法面對是兩回事,恥辱的淚水盈滿了眼眶。他抬起頭,努力忍住眼淚,卻只能看見黑漆漆的天空和兩三顆冷冽的小星星。夜已經很深了,寒氣和潮氣越來越濃。他把自己抱得更緊,沒有了外套,只能盡量節約體溫。他苦笑一下,看來明天是非得鼓足勇氣進一次商店了,他至少還需要一件外套和毯子。如果不跟人身體接觸,而只是口頭上的交流,也許還能辦到,……等等!一個念頭象閃電般擊中了他,他的錢包就在外套里!他不甘心地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然后,整個地呆住。好一段時間,大腦不能想任何東西。原來的設想也就是遠遠地觀察這個世界,慢慢地貼近,找工作已經是很遠的計劃了。也曾想過到了餓得受不了的時候,也許鼓足一股蠻勁兒,就能沖進去買了。人到絕境時才會發現自己的潛力,對此他深有體會,他這么樂觀地盤算。既然如此,也就索性罷了這個念頭。與其為打翻的牛奶哭泣,還不如另找出路的好。幾番思量,紊亂的心緒終于慢慢平復。他找了個平整地方四仰八叉地躺了下來,實在太累了。已經壞上十分了,總不至于下半夜還遇上什么倒霉事吧?半夜腦子不好使,還是先睡一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