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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微微一震,怔怔地盯著他,似乎一時不能理解他話中的含義。房間里一片寂靜,他們在逐漸加深的暮色中凝視著彼此的眼睛。良久,清孝緩緩道:“人不能太貪心,不可能什么都擁有。在世界和你之間,我選擇你。世界是假的,你才是真的。生命太短,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羽看似平靜的眼眸終于不可遏止地起了一絲波瀾,蒼白的手指一陣痙攣,顫聲道:“不,清孝,不要再給我希望……”清孝微笑,并不說話,而是俯下身去,試圖親吻對方的嘴唇。羽劇烈地掙扎起來,差一點讓打著石膏的左手也用上了。清孝見狀只得放棄,安撫地捉住羽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羽的頭發(fā),低聲道:“你會好起來的,我們都會好起來的……至于外面那些人,那個冷漠瘋狂混亂的世界,我們再不為他們浪費一丁點感情。”從指尖處傳來的溫度讓他安心,那是真實的血rou,真實的生命,一如他們的擁抱。雖然時隔三年,滄海桑田,諾言依然存在。不管彼此已經(jīng)改變了多少,他仍是清孝。——他也仍然是羽。*********************窗外的雨在沙沙地下,雖然已經(jīng)過了黃昏,屋里依然沒有開燈。潮濕的空氣和暗淡的光線給房間平添了一股冷意。清孝坐在窗臺上,膝蓋上放著一份尚未完成的報告,已經(jīng)很久沒有寫過一個字了。他背靠著墻壁,面孔被陰影遮住,看不分明。音樂從他身旁的音箱里流瀉而出,象微風(fēng)拂過湖水,寧靜而微涼。羽佇立在門口,默默地看著清孝。他手里握著一束剛從院子里采來的桔梗花,花瓣被雨絲打濕了。過了一會兒,他走過去,將帶著水汽的桔梗花放在清孝身旁的茶幾上。清孝抬起頭來,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彼此微笑了一下。清孝沒有起身,羽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清孝身邊的地毯上,閉上了眼睛。音樂仍然在流淌,回蕩在空曠寂寥的客廳里,正是鮑勃迪倫的那首。多年以前,他曾經(jīng)聽清孝放過多次:“究竟到哪兒去了,我那藍眼睛的孩子?究竟到哪兒去了,我親愛的小孩?……我走進七座悲傷的森林中,面對著十二重死去的海洋。我走進一處墓園,那墓園仿佛長達一萬公里而大雨眼看就要狂烈、狂烈、狂烈、狂烈、狂烈地落下……”仿佛與這樂聲相應(yīng)和,窗外的雨聲也落得更急,打在樹葉上,或沿著晃動的樹枝滴墜下來,交織成輕柔而傷感的聲響。盛夏已經(jīng)過去,正是一雨便成秋的時節(jié),時令穿梭,人就是這樣一天天老去。羽半倚半靠著清孝,動也不動地聽著,像是聽得入神,又像是已經(jīng)睡熟。房中的空氣清新濕潤,散發(fā)著桔梗花的淡淡甜香。那一刻的感覺,溫柔而傷感,仿佛地老天荒。就這樣過一生,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音樂不知何時已停止了,清孝撫摸著他被雨絲濡濕的頭發(fā),低聲道:“你又不告訴我就出去玩了,下雨了都不回來,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生病的?”羽微笑道:“只是小雨,看見要下大了,我就回來了。你不是一直在窗子那兒看著我么?”清孝笑了一下,道:“是啊,被你發(fā)現(xiàn)了。你的手還好么?我看見你在試著用左手摘花。”羽笑道:“你都看到了還問什么?這些桔梗花開得很好,我就摘了幾朵,漂亮吧?”清孝凝視著那束潔白的花朵,溫柔地道:“是的。記得你說過日本也有桔梗花,在你的家鄉(xiāng)……”羽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在信州,我住宿學(xué)校的附近有一株。”他有一剎那的恍惚出神,明凈的眼眸里浮現(xiàn)出夢幻般的色彩。“不過那花是藍紫色的……信州沒有多少我記得的東西,但那些盛放的桔梗花我很喜歡。”羽倏然住了口,不自在地別過頭去,拿起CD盒子顧左右而言他:“你很喜歡這首歌么?我聽你放過很多次。”清孝沒有立即答話,從窗臺上滑下來,和羽并肩坐到地毯上。CD盒上印著鮑勃迪倫的一張黑白頭像,低頭向下,眼神滄桑,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我已放棄對完美的追求。”清孝伸出手去,撫摸看唱片封套,慢慢地道:“我一個朋友很喜歡,他是鮑勃迪倫的崇拜者,買了很多他的CD。”他唇角一翹,微笑著嘆息道:“巧合的是,我最后一次見到那朋友也是在雨里。”羽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他,低聲道:“那位朋友,對你影響很大吧?”清孝隨手將鮑勃迪倫的另一盤CD放進播放器里,一面不在意地道:“是啊,我那個朋友個性很強,他身邊的人很難不受影響。”羽望著他的背影,安靜地道:“他叫西蒙,對吧?”清孝一震,沒有回頭。CD在播放器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飄出來一個略帶嘶啞的男音。窗外雨聲潺潺,雨滴劃過有些枯萎的樹葉,滴墜在石質(zhì)臺階上。沒有等到清孝的回答,羽低頭看著手中的CD盒帶,輕聲道:“藍眼睛的小孩……他有一雙藍眼睛嗎?”清孝忍不住嗆咳起來,他握手成拳抵住嘴唇,用笑來掩飾心中的震動:“你真是很聰明呢,我記得只跟你說過一次……”羽微笑,道:“你那次說了很多……你說他幫你打開了心結(jié),就是別人怎么看你不重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才重要。你還說他是個很倔強的人,我有點像他……”笑容已經(jīng)變得有些勉強,他再次低下頭,象是自言自語般的道:“你跟我說過的所有話,我都沒辦法忘記……”——因為從頭到尾,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而已。這話雖然沒有說出來,清孝也明白。望著清孝那帶著一絲憐憫的了然神情,他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憤怒,憤恨于自己的無能與無助,但就算清清楚楚地知道,還是沒辦法改變。他知道這種情緒對清孝并不公平,只好掉過頭去假裝看窗外的風(fēng)景,細雨中那幽暗的天光和蒼青色的樹木。“你……想知道他的事嗎?”他聽到清孝試探著說,那語氣幾乎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他不禁有些罪惡感,越發(fā)不敢去看清孝,想了又想,低聲道:“我只想知道,他只是你的朋友嗎?”很久很久,他沒有聽到清孝的回答,但他聽到對方急促的呼吸,即使鮑勃迪倫的歌聲和窗外的雨聲也無法蓋過。他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么?抑或只是希望聽到他希望聽到的東西?他忽然覺得一緊,已經(jīng)被清孝從背后抱住,男人的手臂環(huán)擁住他,他可以感覺得到對方棉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