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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過去:「不要,我不要,顏慕霄,我不要!」聲聲凄厲,讓一旁的下人都露出了同情。「帶他下去,讓水牢里的人不要怠慢了。」顏慕霄卻像什么話都沒聽到似的,只對那兩人吩咐。兩個下人對望了一眼便走過來架住了莫昭,祺御終于道:「小慕,什么都還沒弄清楚……」「師叔,」顏慕霄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請你不要插手。」他話中的強勢讓祺御不禁握了拳,回頭看去,卻正好聽到莫昭開口:「顏慕霄。」他全身一震,卻看到莫昭只是怔怔地看著顏慕霄,雙唇已經(jīng)合上,似乎沒有話要說了,安靜得如同失去了靈魂。只是半晌,祺御已經(jīng)別開了眼,不忍再看,卻聽到顏慕霄幾乎沒有情緒的聲音:「帶走。」莫昭沒有掙扎,任下人將他帶出去,只是在踏出門口的時候,他突然低聲說了一句誰都不懂的話:「一百。」聲音很輕,彷佛意料之中,又似松了口氣,就好像常人完成了一件極耗心力的事,最后說出「好了」那樣。這個字,讓留在房間的兩人同時想起了某個場景。沉默良久,先開口的是祺御:「你會后悔的。」「為一個七巧樓派來的人?」顏慕霄哼笑,聲音里是徹底的冰冷。祺御看著他,好一陣子,終究沒再說話,哼了一聲,揮袖離去。大概我也一樣……一步步地錯下去,然后后悔。6夜色如霜,莫昭半身泡在水里,靠著墻,望著那粼粼波光出神,眼中空洞。祺御踏入水牢的瞬間就被那雙眼刺痛了心,他走到鐵柵前蹲下,低喚了一聲:「小替身?」莫昭沒有響應,甚至沒有一動,祺御目光一黯,又叫了一聲:「莫昭?」始終沒得到響應,祺御心中暗驚,悧落地將水牢門上的鎖打開,跳了下去,走到莫昭身旁,一邊伸手拍他的臉,一邊叫:「莫昭?」蒼白的臉上一片燙熱,雙眼雖然睜著,卻分明已經(jīng)失了意識。祺御將人一把抱了起來,走出水牢,正要往外帶,卻感覺到莫昭輕輕捉住了他的衣服。遲疑了一下,祺御走到墻邊,將人放了下來,將未被浸濕的衣服脫下覆在莫昭身上,一邊探了探他的脈門。之前受的慯雖已大好,可是身體還沒養(yǎng)回來,現(xiàn)在又這么一折騰,難怪會發(fā)熱。「唔……」就在祺御想得出神之際,莫昭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吟,讓祺御頓時回過神。眼中攙雜著心疼和后悔,祺御理了理莫昭的發(fā),柔聲道:「莫昭,覺得哪里難受?」莫昭久久沒有響應,雙眼低垂,像是已經(jīng)沉沉睡去了,直到祺御靠近去看,才聽到他低低吔呢喃:「顏慕霄……」祺御臉色一變,半晌苦笑:「到這時你還念著他么……你就,這么喜歡他?」「你說過,信我的……」祺御看著他,目光慢慢地沉淀下來:「你知道嗎……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你……」「不信……也罷……」像是回應他的話,莫昭突然說了一句。祺御一怔,抬眼看莫昭,卻發(fā)現(xiàn)莫昭依舊閉著雙眼,呼吸比剛才急促,臉上也泛起了異樣的暈紅。「會不會愛我呢……」最后一聲極輕,好像只在自個兒嘀咕,卻聽得祺御更難受。莫昭始終念叨著的不過是顏慕霄的信任,因為有顏慕霄的一句相信,所以死心塌地。他一直以為,不過是因為顏慕霄先對莫昭說了「相信」,莫昭要的也只是顏慕霄的「相信」。原來不是。莫昭已經(jīng)靠著他沉沉睡去了,祺御看著他沒有血色的臉,突然便覺得滿心驚惶。「為什么你會被卷進來?為什么你跟藤清淮長得這么相像……我卻……」話到唇邊,還有更多的,終究咽了回去。下人來報祺御進了水牢,顏慕霄沒什么反應,直到聽說祺御把人從水里扶了出來時,才愣了一下,問:「為什么?」「似乎是因為莫昭公子病倒了。」顏慕霄心中一顫,臉上卻是一片平靜,沉默了一陣子,點點頭:「下去吧。」等下人退去,他才慢慢地吐口氣,有點茫然地站在那兒,最后緩緩捂住自己的眼。過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放下手,瘋了似的跑出門口,一路往清鳶閣跑去。自大火后,清鳶閣就只剩下一個日常打掃的丫頭,這時不知去了哪,顏慕霄走進去時,沒見著一個人影。一路走進房間,他才慢下了腳步,看著房中熟悉的景象,慢慢地蹲了下來:「清淮……清淮……」幾近絕望地叫著那個名字,好像這樣就能成為救贖,卻連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害怕的是什么。一直蹲在那兒很久他才平靜下來,慢慢站起來,目光卻不經(jīng)意被墻上刻痕吸引住。那是……他的雙眼慢慢睜大,遲疑著走到墻邊,好久,才顫著手撫上那墻上的刻痕。那是之前莫昭拿匕首在上面一道道刻下的,大火沒有殃及房間里頭,他也就沒讓人重修房內(nèi)了。「現(xiàn)在是六十七道,負我的、傷我的,想起一件便記一件,不知不覺就這么多了。」那時候問莫昭,這是什么,他回答說,算賬。心中微動,顏慕霄鬼使神差地用指頭一道一地道拭過墻上的刻痕,心里開始無法抑制地數(shù)了起來,最后實在忍不住了,便低低地數(shù)出聲來:「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手指停在最后一道刻痕上,顫抖已經(jīng)無法掩飾了。他從來沒有留心過這些刻痕,什么時候添加上去的,為什么加上去,他都不知道。可是現(xiàn)在他卻似乎能感受到那上面滿滿的絕望。蜷起指頭收回手,顏慕霄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念:「一百。」原來是這樣嗎?「一百」的涵義。顏慕霄站在那兒怔怔地看著滿墻斑駁,好久,才低聲笑了出來。是一百個人負你傷你,還是你曾經(jīng)歷百次傷害?這樣的次數(shù)也未免太虛偽。好像這樣便能將一切否認得干凈,他的笑聲越來越響,甚至連祺御進門的腳步聲都聽不見。「你笑什么?」祺御皺著眉。顏慕霄慢慢斂去笑容,轉(zhuǎn)眼看他:「師叔也來了啊。」祺御眼中掠過一抹異樣,半晌才平靜地道:「我聽他們說,看見你往這邊走,所以猜想你大概會在這兒。」「然后?」祺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走到墻邊,就像顏慕霄剛才那樣一一撫過墻上的刻痕。「他說這是算賬。」彷佛自語,又像是在向顏慕霄說,「你知道他算的是什么帳嗎?」顏慕霄頓了一下便又笑了起來,指著墻壁道:「他說,負他傷他的,想起一件便記一件。可是你看,九十九,他還不過雙十,不會嫌太多了嗎?」「小慕。」祺御突然一手捉住了顏慕霄的衣襟,見顏慕霄冷冷地看過來,才微微一怔,收回了手,「你在自欺欺人。」「騙誰欺誰?」顏慕霄笑得猖狂,眼中卻慢慢地空了。祺御看著他的雙眼,笑著搖頭:「小慕,沒有人能要求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