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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眾口囂囂,大有不吵到把屋頂掀翻就不罷休的架勢,直聽得沈令月哭笑不得:“這是……南北之爭?怎么吵成這幅模樣了?” 大夏以封江為界分南北兩地,因疆域廣大,至南處與至北處不僅氣候不同,就連大部分的生活習慣都南轅北轍,因此就算中原大地一統(tǒng)已有數百年之久,官話也都推廣到了各地,南北之間也還是有著許多的天塹鴻溝。原本也沒什么,反正天南地北的,都是各過各的生活,礙不到哪去,又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走南闖北地去各地討生活,就算是那些走南闖北之人,也多是豪情開朗之輩,遇到什么齟齬,互相爭執(zhí)幾句也就罷了,哪里能像今日這般吵得這么熱火朝天,還是一群書生。 原本長安是沒有這么多書生的,就算有,也多在學館私塾習課學業(yè),且都是長安本地人,鮮少有外來之人,更別說這么多南方學子了,想是春闈將近,所有書生都聚集長安準備科試的緣故,只是不知何因由,竟能吵得這么厲害。 正疑惑間,忽有人響亮地冷哼一聲,大聲道:“無知小人,以為家里有幾個臭錢就能在長安橫著走了?小爺我可告訴你們,這科舉進士取的可不是誰有銀子,而是誰有才華!你們看見這四周墻壁上掛著的卷軸字帖沒有?那可都是這酒樓掌柜的花真金白銀買下來的,就是因為咱們長安學子文采飛揚、筆走龍蛇!你們仔細瞧瞧,看看這墻上掛著的大作中可有你們南方學子的大作?” 這一番話砸下來,猶如沸水天降,所有人都炸開了鍋,頓時耳紅脖子粗地吵了起來,烏泱泱地鬧成了一團。 “不錯!瞧瞧!瞧瞧!哪里有你們南方人的大作?是這里,還是這里?” “哈哈哈,這下沒臉了吧?” “我呸!這都什么詩句,狗屁不通,你們不要仗著和店家熟識就自以為有多么才華橫溢!我看吶,這大堂里掛的所有對聯詩句,有一半都是你們買的位置!真不愧是世家子弟啊,有錢,實在有錢吶,哎,我等寒窗苦讀數十年,也不知能否一朝高中,將你們這些害蟲蛀蟲都一網打盡!” “呵,眼紅啊?眼紅你就也寫一首啊,看看掌柜的愿不愿意花銀子買下你的大作!掌柜的,拿筆墨紙硯過來,本公子要親自看著這些未來的狀元郎們作詩寫聯!快拿,都記在本公子的賬上!” “寫就寫!誰怕誰!” “誰要花你們的臭錢!我們自己出錢買筆墨紙硯,店家,這些銀子夠不夠?” “店家,快去拿筆墨紙硯!多拿一點,每個人都寫!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繡花枕頭!” 眾人都哄鬧起來,推搡之中,沈令月被兩名女衛(wèi)及夏淳寅護著往后退了幾步,又過了一會兒,酒樓掌柜與管事的也踉蹌著被人從人群中推擠出來,身旁有幾個看門的武丁圍著保護他們,不讓他二人被眾人推搡倒下。 “諸位公子,大家出來吃飯都是和和氣氣的,何必這樣鬧成一團呢……”掌柜的試圖從中周旋,但見眾人都不買他的賬也放棄了,搖頭嘆息一聲就命人去取了筆墨紙硯過來。 也是這客云來風雅,樓上雅間并后院別苑都接待王孫公子達官貴人,又坐落在西市最繁華之處,登高透窗便可將整個長安西市的繁華一覽無遺,不時就有人詩興大發(fā),以此吟詩作對。因此這酒樓中也常備著筆墨紙硯,如今爆發(fā)了這么一通爭吵,雖讓掌柜的有些措手不及,但見實在收不住,便干脆遣人去拿了來,又命小二武丁擺椅拼桌,湊了足有五丈之長的長桌來,整整齊齊地擺放上一道道的宣紙筆硯,竟是有了幾分詩會大比的模樣。 如此陡然的轉變倒讓沈令月有了幾分興致,她回過身往前走了幾步,想看看那些書生們到底能寫出個什么寅卯來,卻被何柒攔住:“姑娘,此處人多,怕是會有危險,不若上樓一觀,也可一覽無遺。” 恰好管事的也看到了她,忙不迭走了過來,一邊摸著額頭的汗一邊賠罪道:“讓三姑娘見笑了,這……唉,不說也罷。三姑娘可是要出大堂?隨小的這邊走,這邊走……”又欲吆喝人過來開路,勢必不讓這些閑雜人等碰到沈令月分毫。 “不必了。”沈令月抬手阻止了他,笑道,“我瞧著這事倒很新鮮,原本只是胡吵一通,現下卻變成了文斗,還真應了幾分讀書人的雅興,給我去二樓開個包間,我也來湊一湊這個熱鬧。” 管事的一口應下,只是還沒等他帶路走到樓梯旁,就有一行人自二樓走了下來。 那一行人雖也身著對襟長衫,打扮看著與大堂中的那些書生沒什么不同,可衣底料子卻都是上好的,紋著蘇繡,一看就非寒門子弟,其中為首的一人更是墨發(fā)半綰,容顏俊逸,舉止從容,猶如朗月清風,看著就會使人生出自慚形穢的心思來。 有人注意到了那一行人,無論認不認識,都開始小聲地交頭接耳起來,倒是沈令月看著那人驚訝地笑了,眉眼微彎。 還真是巧了,竟在這遇到了顧審言。 似乎是被大堂的動靜所訝,顧審言眉間有幾分疑惑,掃了下方一眼,薄唇微抿正欲開口,就在下一刻接觸到了沈令月帶著微微笑意的目光,只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朝她頷首淺笑。 沈令月也沖他笑了一下,又想起自己現在戴著面紗,他應是看不見自己的笑容,便又改成點頭致意,以作招呼。 顧審言旋即走下樓梯,在沈令月跟前三步處站定了,微垂了首淺聲道:“三姑娘。”鬢邊一縷發(fā)絲順著他低頭的動作滑過臉頰,于不經意間就帶出了幾分雅姿卓意。 “真巧,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你。”見到顧審言,沈令月自然是高興的,她與顧審言雖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青梅竹馬,但也交情頗深,再加上自從長林盛宴之后顧審言就一直避嫌,不曾和她再見過面,因此今日一場偶遇,沈令月著實感到不少意外之喜,展顏笑道,“真不知今日是吹了什么風,怎么人都跑到這酒樓里來了。” 她口中的“人”指的自然是顧審言和謝初,顧審言不知緣由,還以為她說的是這大堂中烏泱泱鬧成一團的書生,對在一旁候著的酒樓管事道:“在樓上便聽見了哄鬧聲,本以為是一場小打小鬧的糾紛,怎么現下看著卻有幾分要舉辦詩會的模樣?可是貴店今日要舉行雅會?” 那管事的識得顧審言,聽他問話,便把剛才發(fā)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嘆道:“若是真能因此而化解糾紛,倒也是美事一樁,只怕他們比了還不滿意,真不知要鬧成何等模樣,唉……” 談話間,那些以顧審言為首的長衫男子也都一一自樓梯上下了來,走在最前頭的一人聽全了管事的說話,詫異笑道:“這倒是奇了,這長安街頭大大小小的吵架我柳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