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海棠 第二十章 殺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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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黃云界,物是人非。 還在那個隱密幽暗的房間,還是三個人。 榜爺看上去非常震怒,一身肥rou都在顫動,「誰給你權利把她帶回來的?你不曉得就地解決了嗎?」 申昌惶恐,額上的汗粒都迸了出來,「老爺子恕罪,都是弟子的錯,弟子是聽黑鳳凰在罵罵咧咧,還說有一樁當年關系到老爺子的秘密要隨她埋進土里了,弟子琢磨啊,她怕是想要拿這個換命來著,不論是真是假,聽她說說話總是無妨的。」 他彎腰道,「看來是弟子愚昧了,這就去解決她。」 「慢著。」榜爺說了兩個字后又沒了下文,屋里一片死寂,阿月安靜地給他捏著大腿。慢吞吞地說,「秘密?什幺狗屁東西。那,就見見吧。記著,捆死,扒光。」 「是,老爺子。」申昌低下去的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海棠被五花大綁推了進來,手捆在背后,膝蓋處并攏打了個繩結,只能一點點地挪動腳步,一身不著寸縷,連頭發都打散了,長長地披在肩上。 「你出去吧。」 申昌恭敬地退出去,從外面掩上門,同護衛一起遠遠地站著,聽不到屋里的說話,這向來是榜爺的規矩。 屋里只留下榜爺和兩個女人。 榜爺柔和地說,「有什幺話就當著我的面說吧。」 渾濁的眼睛落在那對堅挺的雙峰上。 海棠突然慢慢蹲下去,顯得十分痛楚,臉色憋得發紅,越來越紅。 榜爺感覺有些奇怪,呆呆地看著,及至看到女人的肌rou一條條繃了出來方意識到不對,只聽得啪的一聲輕響,繩索被整個崩斷,死蛇一般從古銅健美的身體上滑落下來。 海棠還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微撅起屁股,手伸向胯間,變戲法似的,竟從屁眼里抽出了一把五寸來長細長無把無鋒的尖刃。 躍起,如白色的閃電。 榜爺大驚,反應也異常快捷,及時按下了寸步不離的扶椅把手上一個機關。 按說這機關是讓整個椅子迅速地后翻,并打開后面的一個地洞,把坐在椅上的人翻進洞中逃生,對付刺客十分有效。不料這次按下去沒有反應,坐椅動了一下,就是不翻。 說時遲那時快,海棠已經躥到跟前,將尖刃狠狠劃開了榜爺的喉管,鮮血泉涌,可憐連聲救命都喊不出就一命嗚呼了。 彌留的一剎那,他的頭歪向了右側,放大的瞳孔死死瞪住小姑娘阿月,阿月還給他的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原來是你。」海棠也看著阿月,同樣的驚駭。 阿月取出塞住機關的小鐵絲,按動開關,把榜爺的尸體翻進地洞,又從懷里拿出一張紙,塞到海棠手里,匆匆道,「申爺的吩咐,圖上是白天德藏身之處,你趕快從地洞逃走,有人接應。快!」 海棠不再多言,拔刀即走,待身形消失片刻,小女人退縮到墻角,流著淚扯開嗓子喊道,「救命啊!殺人啦!」 尖叫聲是那幺凄厲,驚動樹上的棲鳥振翅而起。 黃云界大亂。 申昌指揮手下跳下地道追趕,一陣忙亂后,屋里恢復了平靜。申昌一把將小女人摟進懷里,瘋狂地親吻起來,熾烈的yuhuo熊熊燃燒。 山深林密,海棠像頭憤怒的母豹迅速穿進。 健美的胴體上除了一些干涸的血跡,不著寸縷,這是她第二次在密林中裸奔了,頭次是亡命,這次是追殺,同樣是如此羞恥的姿態,心情迥然不同。 她其實很累了,卻覺不著累,一路上沒有休息,沒有進食,心里急得一團火在燒。 白天德,決不能讓你跑掉! 申昌草草劃就的圖紙上寫著,白天德打算逃往邊境,避過風頭,并為建立煙土種植園作籌劃,今晚將會在一個小村寨中打尖休息,明日之后就弄不清走哪條道了,也就是說,只有今晚,她才有機會追上白天德。可是,此時她手中只有一把尖長的短刃,就算追上了,又能殺掉護衛重重的白天德嗎? 「誰?」海棠察覺附近有動靜,警覺起來 「黑當家的嗎,我是申爺派來接應您的。」草叢撥開,一個當地土家人打扮的藍衣人走了出來,乍然目睹海棠的裸體不由得發了呆,喉頭連咽了幾口唾沫。 申昌的確說了在這附近是有人接應,可人長得猥瑣不說,還沒帶任何武器,這也叫接應嗎?海棠不由得又羞又氣,喝道,「背過臉去,不準看。……你說來接應,你能做什幺。」 藍衣人惶恐不安地說,「我是本地人,人頭地形都熟,今天白縣長從這里走都是我帶的路。」 「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 「人不多,算上白縣長只有七個。」 原來如此,找個向導,也省得海棠在不熟悉的地方瞎找。 「那……把你的外衣脫下,扔到后面來。」 有了引路的,她的行動快了許多,傍晚時分穿出了林子,遠遠有炊煙升起。 「是這了嗎?」 「對……對了,他們就,就是在這里,東安鄉。」藍衣人上氣不接下氣。 「東安鄉?」海棠對這個地方并不熟悉,卻好像聽什幺人說過,有些印象。 海棠叫藍衣人潛伏,自己悄悄接近,很稀落的幾間舊房子,多是竹木結構,還有土磚砌的,其中一座相較而言最大最好的二層木制結構的大宅,一二樓的樓梯口分別有一個身著制服的兵丁在巡邏。白天德在二樓窗口冒了一下頭,沖著底下大聲吆喝了幾句。 耐心守候了很久,進進出出的人數了好幾遍,當真是七個。基本布置是,外圍流動暗哨兩個,兩個在小樓守衛,兩個陪同白天德龜縮在二樓一般不出來。 「總算逮到你了,狗賊。」海棠心中默念,有了主意。轉回去,對藍衣人說道:「我們先休息一下,你帶了干糧吧,吃點東西,凌晨丑時過后,你到村頭弄點響動吸引暗哨,動靜不要太大,一旦有人開槍,行藏暴露,你就放把大火,制造混亂,做得到嗎?」 「沒問題,我跟了申爺好幾年啦,這點小事難為不了我。」 早春時節,天黑得早,無星無月。 忍受著饑寒,海棠默默地潛伏著,遠遠能看到樓內燈火映出白天德來回踱步的身影,心情越發激動,焦躁,差點按捺不住沖動。 除了風刮過樹林的嘩啦聲,四下里再無動靜。遠遠有火光閃動,隨即兩條人影隱匿著搜尋過去。 利用這空檔,一條黑影迅速掠過田野,直撲小樓。 樓內燈火熄滅已久,只有屋外掛著幾盞氣死風燈,一晃一晃地。 海棠跳起,身輕如燕,攀住橫欄輕盈地翻上了二樓。正在巡邏的兵丁似乎聽到一樓樓梯口有點動靜,快步轉了回來,海棠手握著鋒利的匕首,躲在一邊,輕輕抹了他的脖子。 沒有其它人出現。 海棠不想再等,試著運巧勁推了推門,反栓住了,尖刀此時還真有用,插進縫里,一點點撥開。門沒響動,真是好運氣。 等她的眼睛適應了室內環境后,依稀可看到屋中靠里有張床,躺著一個人,另外還有兩個人影斜靠在床邊,一動不動,估計在打瞌睡。 海棠決定先收拾床上之人,躡手躡腳走近床邊,手起刀落,深深扎入床上那人的體內,只聽得悶哼一聲,被窩下的人劇烈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 另外兩人睡得真死,竟然還沒有驚醒。事不宜遲,鋒利的刀尖分別從他們的脖子上劃過,他們一聲不吭就滾落在地上。 順利得太令人難以置信,這就算報了大仇嗎,她不禁有點茫然。 突然,虛掩的房門撞開,有人大聲鼓掌,大笑,「真是精彩,黑鳳凰女俠好久不見,身手依然矯健,只是濫殺平民,可是大違俠義精神喔。」 太過熟悉的聲音如盆冰水,澆得海棠心頭冰涼,迅速意識到,這一切是個圈套! 不知有人動了什幺機關,室內大放光明,六支斜插在墻上的火把一齊亮了起來。 海棠看到她所殺的最后兩人,果然都是平民模樣的陌生人,其中一個滿臉的大胡子,他們都被捆得死死的,嘴里塞了布條,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溝,血流了一地。她木木地走到床前揭開被子,心頭越抽越緊,床上也是一個頭纏布巾身體反捆的土家漢子,驚恐放大的瞳孔直愣愣地瞪著,胸前的血花觸目驚心。 死者她認識。 蠻子。 她親手殺掉了救她,敬她,愛她的蠻子,長達一月之久的相處,他們肌膚相親卻相敬如賓,她讀懂了那個土家漢子越來越熾熱的愛意,像一道火光,剎那間劃亮了她漆黑不見五指的世界,但復仇的念頭是如此強烈,驅使著她撐起病軀,狠心離開了那個純樸熾熱的男人。 她也想過,如果機緣注定,他們也許真有機會能結合在一起,退隱山林,男耕女織。 不管那想法是多幺的渺茫,都曾經有那幺一刻,冰涼涼的一顆心燙得跳了一跳。 夢都在這一刻碎了,是她親手破碎掉的。 她想也不想,閉上眼,將刀掉過來往自己胸口插去。 可是手臂被什幺東西重重撞了一下,尖刀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早有防備的幾個人閃電般地撲了上來,一齊將她按倒在地。很快又潮水般退開,海棠赤紅著眼,突然發動,像一只兇悍的母獸,瘋狂地向白天德撲去。 樓下,圍了一圈的團丁,端槍戒備,足有上十個,根本不止藍衣人報告的七個,而那個藍衣人也混雜在這些人中間,悠閑地抽上一袋煙。 十多個保安團的團丁和一個土匪,相互戒備,疏遠,又一齊豎起耳朵聽樓上的動靜。 從一開始,整個木屋就在無聲地震動著,像意癥病人的寒戰,詭異的是,聽得到很響的撞擊聲,卻聽不到人的聲響。 殺氣透墻而出。起先幾乎沒有停頓,后來停頓的時間越來越長,伴隨著間歇的沉哼和短促的尖叫。尖叫聲大都出自男性之口。 「又報銷一個,cao蛋,豆腐縣長哪是黑鳳凰的對手。」藍衣人忍不住出聲,打破了難捱的靜默。 「一個大洋,買縣長。敢不敢?」團丁帶點挑畔地看著他面前的土匪。 「買就買,怕個卵子。」 幾乎在場所有人都參加了賭局,除了藍衣人,都買白天德。 團丁們喜笑顏開,「這個賺了。」 藍衣人有點不樂意了,「黑鳳凰的實力我知道,就算倚多也不見勝,憑什幺說你們一定贏?」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就算那婊子能打贏所有人,那屋里還藏著個機關,火把中藏有大煙土。海棠婊子以前是個十足的鴉片鬼,聞到煙味哪有不發作的道理?」 藍衣人罵道,「cao,無恥之極。」 團丁譏諷道,「你不無恥,只會做點出賣的勾當。」 藍衣人怒道,「不是當家的下死令,被逼無奈,老子堂堂漢子,才不干這種下作的事。」 雙方立刻劍拔駑張,差點就在門外演出一場全武行。 還是一個年紀稍大的團丁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聽,沒動靜了。」 屋里,沒有一個好好站著的人。 團丁不是已經一命嗚呼就是重傷昏迷。好一點的兩個也是多處掛彩,白天德與海棠都是同樣凄慘,到處掛血,布滿了抓痕和青腫。可以見得這一場惡斗是何等的瘋狂。 如果不是惡心的感覺越來越強,周身乏力,致使她迭出昏招,此刻的結果絕對不是她精疲力竭,被白天德死死壓在身下,找藍衣人借來的男人外衣褲也扯成了布條,飽滿的胸乳若隱若現。 白天德大口喘著粗氣,牢牢地夾坐在女人的小肚子上,眼中閃動著狂喜的光芒,「白板兒,終于又落到老子手里了,想死嗎?怕是由不得你吧。」 海棠沉默,眸子如口深井,想活可能有點難,想死誰還阻攔得了嗎? 「抬眼好好看看,你一生的悲劇都是誰造就的,是我,白某人,是我設下了毒局,殺了你的親人,jian了你的姐妹!」 深水中光芒閃動,蕩起一個漪漣。 「十多年前,你把我掀到了崖下,我把你變成了奴隸,十多年后,我設局逮住了你,你逃了,這是第三次較量了,雖然有代價,但終究都是我占盡了上風,只能說明天老子都在幫我,要我姓白的就一輩子壓著你,欺負你,注定成你命中的克星,你再強,又能逆天嗎,敢殺神嗎,這就是你的命啊,白板兒。」 心口越來越悶,像火焰在深深的燃起,一種熟悉的感覺一點一點回流到她體內。 白天德的臉上浮出他特有的興奮而詭異的笑容,摸出了一只做工極其精巧的小銅環,晃了晃,「對了,為了祝賀我們的重逢,還有件禮物要送給你啊,驚喜吧!」 鼻環!海棠畏懼得打了一個冷戰。她的鼻尖被大力捏住提了起來,上次被刺穿的部位幾近愈合,又被尖利的環刺粗暴地捅開了,激痛之下,眼淚和鮮血同時迸出。 「命里這幺說,你就是我的一條狗,永遠是。回到你熟悉的世界,你唯一熟悉的世界吧,白板兒,來吧,好好活著,做一最新222。0㎡條好狗……」 在男人充滿魔力的聲音中,海棠抬起頭來,目光迷茫,散亂。眼前,一時出現滿身鮮血的蠻子,一會又變幻成唐牛、金花、銀葉,還有白天德一張巨大無匹的嘴巴哈哈狂笑,而她,恐懼得像頭老鼠,縮在角落,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