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海棠 第零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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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自古以來就是蠻荒之地,地勢險要,交通閉塞,經(jīng)濟落后。 千百年來出入湘西境只有兩條道,官道途經(jīng)沅陵、常德至益州、長沙府,晴日塵土飛揚、雨季泥濘難行,還有一條由沅水河曲折流向東北至洞庭湖的水道。 相較之下,水道險灘不多,通行方便,兩岸蒼松翠柏,比官道要熱鬧出了許多,常有放排的黝黑漢子光著膀子,撐著長篙,晃晃悠悠從河邊集鎮(zhèn)吊角竹樓前淌過,幾十支排連成一長線,最新222。0㎡煞是壯觀,每到這時,高高低低的樓里,印藍窗簾便拉起了一角,或嗲或脆的軟言蜜語紛紛飄了一河。 「阿哥,到妹這里來歇歇嘛。」 「長生,你這個老不死的,老娘叫你都裝不聽見呀……」 漢子們自也不示弱,放肆調(diào)笑,只因重任在身,還要趕上幾百里水路把新竹扎成的排賣掉,倒也不敢真跟那些辣妹子來上一家伙,至于回程時,腰包里的銀子往往會莫名其妙地短少許多,那就是天知地知的事情了。 青竹和山藥,是湘西這塊窮鄉(xiāng)僻壤很能倒騰點錢的兩樣生計。盛產(chǎn)青竹的地方為數(shù)并不多,沅鎮(zhèn)算是最出名的一個,似一顆明珠鑲在叢山之中,玉帶般的沅水繞城而過,城外整山整嶺都是竹,風(fēng)一吹,就嘩啦啦響成一片,翠葉起伏連綿不絕,像大海的波浪,一排排,一浪浪,所以人們習(xí)慣叫這里是翠竹海。 沅鎮(zhèn)還有一大特點,以漢族居民為主,湘西這塊地方歷來是少數(shù)民族的聚居地,土家、苗、壯近十個民族混居于一地,民風(fēng)強悍,極少容得下外族尤其是漢人,所以,如此純粹的漢人區(qū)在此地倒是稀罕。 有這幺一說,宋末元初,元軍大破南宋,南宋樞密使趙起率一部窮逃至此,意外地幫助平息了當?shù)匾粓鲅鹊牟柯淙憾罚瑫r給土著老百姓帶來醫(yī)藥和耕種技術(shù),部落長感念不已,遂集體起誓退出沅鎮(zhèn),割讓此地給這些漢人永久居住,后來沅鎮(zhèn)收容了大批隨戰(zhàn)亂逃難的漢人攜妻女落戶,竟繁衍出一支大族來。 當然,歷史無從查考,只有姑妄信之。 我們的故事,就是從民國十六年的沅鎮(zhèn)開始的。 那一年,國民政府定都南京,軍閥大戰(zhàn)的烽火反而愈演愈烈,備受摧殘的神州大地滿目瘡痍,民不聊生,不知何日是個盡頭,相形之下反倒是這山高皇帝遠的沅鎮(zhèn)尚能偏安一隅。 然而事實上,所謂的太平也只不過是某些不明世故的鄉(xiāng)紳一廂情愿的狂想而已。 這一年發(fā)生的事件,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