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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都為她捏了把汗。眼前這位巡撫大人雖據說是個清官,但清官也有清官難搞的地方,因為他們通常都很執(zhí)拗。 果然,云南巡撫程遠志的眉頭皺起。 對于眼前這個升遷飛速的人,程遠志早有耳聞。他知道她是宋越的學生, 徐斯臨的同窗, 太子的老師, 也知道她給皇帝朱瑞獻過策, 解決過修堤和賽馬的難題,更是在朝堂上說過“大明始終”這一至今在朝中熱議的言論。 但是,朝中人多口雜, 對她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 有的人覺得她才智不凡,也有的人說她正是因為聰明,所以依靠諂媚取得了宋越和朱瑞的歡心, 才會如此平步青云。 他跟她第一次接觸,還看不出來,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程遠志抬眸睨著青辰, 不咸不淡道:“云南巡撫一職, 我確實是受了宋閣老的提攜。不過你以為你是宋閣老的學生,我就會特別關照你嗎?” 她青辰搖搖頭, “回大人, 并非如此。下官今日來求見大人, 確實是因為所轄元江府形勢危急?!?/br> 程遠志大量著她, “我說過了,大明律法面前,我不會徇私?;啬愕脑グ伞!闭f著,他便起身往后堂走,意思是不想再多說了。 “大人且慢!”青辰卻是攔住了他的去路,“大人是云南巡撫,元江府也是大人的轄地。大人初到云南,難道希望不到一年的時間,元江的糧食畝產便降至全國最低,而白蓮教眾卻是全國最高?” 在上大學的時候,青辰是輔修過心理學的。這位巡撫名喚程遠志,遠志,也就是遠大的志向。根據現代心里學的研究,一個人的名字是會對他產生心里暗示的。也就是說,從他出生的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長大四十余年的人生中,他一直在被這個名字暗示著,要成就遠大的志向。 他如今不過四十出頭,雖已任一省巡撫,但到底偏居一隅,還未抵達京城權力的核心。他勢必不會甘于在云南這個地方終結仕途,只要還想往上走,那就一定不想看到青辰所說的情況發(fā)生。 程遠志皺著眉頭,半晌不語。對于這個看起來溫和清雅的年輕人,雖然他不是很愿意,可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比他想得還要聰慧,還要擅于揣摩人心。 她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在官場摸爬滾打二十余年了,當年也是狀元出身,熬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坐上了封疆大吏的位置,正想在這一方轄地大展拳腳??稍颇线@地方,又遠又亂,想要治理好著實不容易。 難得這個元江知府比他還著急,這讓他對云南的明天,多了一分希望。 可她若想只憑三兩句話就辦成事,那倒顯得他這個巡撫太平庸了。他得讓這個年輕人知道,想要在官場站住腳,只有嘴皮子是不夠的,還得有真正的本事。 她有什么本事呢? “沈大人,你還有其他可以說的嗎?” 青辰聞言,立刻轉向謝文元,從他手里接過一冊文書,并呈給了程遠志,“大人請過目,這是袁松一案的卷宗,下官尋了證人,錄了口供。此口供可以證明,當時兩人的沖突,并非袁松先動手的。既是挨了打,作為血氣方剛之人,又豈會不還手自保呢。況且,這袁松已在牢里關了兩年了,已是為他犯的錯付出了代價,只因為被打之人是前任巡撫的親戚,才一直被關著,無人理會。” “巡撫大人?!鼻喑筋h首道,“大人若是還坐視不理,未免讓旁人誤會,大人與前任巡撫大人關系匪淺……” 前任巡撫劣跡斑斑,早已累積了許多民憤,已經讓宋越罷免了。程遠志自詡清官,自然不愿意與他扯上什么關系,尤其是,青辰是宋越的學生,是打京城來的,她遲早會回去。 青辰這番話,既擺事實又講道理,聽著像是含蓄的規(guī)勸,可事實上有一點威脅之意。程遠志如何聽不出來,他雖有些不太痛快,但打心里感到佩服和理解。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真正想干事情的,今日她做的這些,也是為實在是因為形勢不容拖延,是她的無奈之舉。 畢竟沒有人想一上來就得罪了頂頭上司。 青辰靜靜看著程遠志,目光澄澈而平和,透出一絲殷切之意。 “好吧?!背踢h志終于道。 青辰感激一笑,理了理官袍,拱手行禮道:“多謝大人?!?/br> …… 袁松被從大牢放出來后,青辰懇請衙役賞了他一碗飯吃。 然后她再次向程遠志道了謝,只是道完謝后,她卻還不肯走。 “大人,下官還有一事相求。” 程遠志旅途顛簸,已是十分勞累,看青辰賴著不走,不由又皺起眉頭,“什么事?” “下官要借錢?!鼻喑街毖圆恢M道。 這讓一旁的謝文元一愣,來之前,府臺大人可沒跟他說過這件事。 好端端的,她怎么竟到巡撫衙門借錢來了! “借錢?”程遠志的瞳孔都放大了些。 “是的。下官想要向巡撫大人借三百兩銀子。”青辰不緊不慢道,“下官打算用這一百兩銀子來買些新的農具和耕牛,發(fā)給百姓開墾荒地。等到秋收以后,下官再還給大人。” 按照大明的體制來說,巡撫管轄著各府。于公,各府應向巡撫上交稅賦,于私,下級也該孝敬上級。也就是說,不論怎么看,都應該是青辰給程遠志銀子,而眼下,她竟反過來問他借起錢來了。 她到底是……哪里來的膽子! 程遠志沒吭聲。 大明的制度是一省要自負盈虧,也就是說,能花多少銀子得看收了多少銀子。而官府的收入來源只有稅銀,這些稅銀還得按例上繳,剩下的錢才用來應付衙門的日常開支和官員的俸祿。云南省并不是很富庶的省份,維持收支平衡已是十分勉強,更別提有盈余了。 現在沈青辰一開口就借三百兩,程遠志只覺得心上的rou都被她扯了一下。 “我沒錢?!背踢h志有些不高興道。 云南偏遠,今年春天收的稅銀還沒上繳,這人竟敢就打起了這上面的主意。 他自己剛到云南來,屁股都還沒坐熱,她就來問他借這么多錢。巡撫衙門的開支本來就捉衿見肘,被她借走這么多,他這衙門里的人還活不活。 青辰卻是淡定地厚著臉皮道:“大人有錢。這稅銀里……” 各省向朝廷上繳的稅銀,除了絕大部分是進國庫以外,還有一小部分其實用來孝敬戶部和徐延的。這是個不算秘密的秘密,而且這一慣例已經延續(xù)了很多年。上一任云南巡撫將就將這個潛規(guī)則執(zhí)行得很徹底。 青辰在戶部干過,所以知道了這里面的貓膩。 “巡撫大人,若是不孝敬戶部和徐閣老,大人是有盈余的。怎么會沒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