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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沅疏頭也不抬,語調疏冷,“我叫你滾出去。聽不懂嗎?” 片刻后,徐斯臨忿忿地掀起簾子,沉著一張臉出了門。 簾子“啪”地一下被甩到門框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早知韓沅疏的脾氣,但至今也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擺過什么架子,今天是他第一次對韓沅疏甩臉色。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韓沅疏,他徐斯臨很不痛快。 韓沅疏微微抬頭,斜睨著他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他其實不是個善變的人,只是自打同意收下銀票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一是因為銀子是徐家的,徐家的錢是怎么來的大家都清楚的很,無非是搜刮百姓、貪墨國帑。叫他伸手拿徐家的錢,雖然是為了百姓,但他還是有一點不是滋味。 再有就是因為沈青辰。他搞不清楚沈青辰與徐斯臨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可剛才徐斯臨分明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他韓沅疏好像是稀里糊涂地幫人搭了個鵲橋,所以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非常不痛快。 沒道理兩人暗通款曲,自己卻是被被利用的那個。 雖是心情如此,但韓沅疏依然是個理智的人,他再是不舒服,但堤壩始終要修。懷柔的百姓不是他心情的陪葬品。他之所以能最后拒絕了徐斯臨,那是因為沈青辰已經想出了修堤的法子。 他雖然從來沒有當沈青辰的面承認過他對這個法子的認可,可他對它懷有希望。 很大的希望。 如果他剛才收下了銀票,那不是給沈青辰功勞,那才是真正地抹殺了她的功勞。徐斯臨那小子還年輕,懂什么。 徐斯臨是不懂,不懂韓沅疏為什么變得這么快。 忿忿地摔簾而出后,他走了幾步便不自覺地停在了檐下,看著滿院爛漫的臘梅和飄雪,凝眉深思。 三千兩銀票就擺在那里,韓沅疏收下轉頭就可以去修堤,既完成了朝廷的差使,又對他心心念念的百姓有所交待,還不用他付出什么,他憑什么不愿意?他早知道他性子急躁脾氣火爆,但沒聽說過他腦子不好使,這樣的好事憑空落到他頭上他竟還推拒,當真是腦子里的堤壩欠修了,發了大水! 徐斯臨一肚子的不痛快,俊臉迎著風雪,眸子仿若臘月的寒潭。 他很少動用自己的身份來壓別人,到了工部更是沒有過。剛才見韓沅疏出爾反爾,他有一瞬真的很想搬出父親來,最后到底還是忍住了。 天邊細碎的雪花漸漸落下來,雪光籠著他半張俊逸而陰沉的臉,半晌,他扶著欄桿長長地嘆了口氣。 韓沅疏不肯要,這三千兩銀子,難道要直接給沈青辰嗎? * 乾清宮里,皇帝朱瑞沉著一張臉,殿內諸人也不敢開口說話,大家都在靜靜地等著韓沅疏。 不一會兒,韓沅疏就被兩個錦衣衛押進來了,直接被壓到了皇帝的腳邊,跪著。 徐斯臨剛走不久,他還在號房胡思亂想的時候,太監黃珩和錦衣衛就來了。一看到他們,他就知道是周世平搬弄了是非。 “韓大人。”朱瑞冷著臉,口吻中蘊含著怒意,“朕聽聞你脾氣火爆,素擅罵人,竟連朕的給事中都罵了。” 韓沅疏抬眼看了看大明天子,神情顯得很自如,沉靜回道:“臣沒有。” 周世平想要插話狡辯,卻被天子睨了一眼。他嚇得立刻垂下了頭。 “那懷柔的堤壩,你修好了嗎?”朱瑞自認是個明君,在罵人這種小節上與臣子計較,會失了風度。但是如果臣子玩忽職守,他就很有理由教育一番了。反正都是罵,挑個好理由罵就是。 “回皇上,臣沒有。” 朱瑞憋著火,卻也不想泄得這么快,一點點逼著才好叫人更加難受一點,“怎么還不修呢?是要朕親自來修嗎?” 韓沅疏平靜地望著天子,“回皇上,錢不夠。” “錢不夠?”朱瑞瞟了首輔徐延一眼。 朝廷里現在是徐延當家,錢不夠顯然是徐延的責任。每年收那么多銀子,是貪了,是丟了,還是飛走了,只有他徐延最清楚。想到這里,朱瑞心里就更不痛快了,明知道他在貪,卻不能說他,因為他能幫自己看著朝廷。朱瑞心里有點憋缺,悠著罵人的心情也沒有了。 只是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好不繼續問下去,沒好氣道:“修個堤壩要多少錢,內閣給了你多少,你且我來我聽聽,叫我看看夠是不夠。” “回皇上,懷柔那堤壩已歷經十年,如今正是要大修的時候,內閣給了臣三千兩銀子,臣以為,還差一半。” 韓沅疏答得理直氣壯的,那意思分明就是說不能怪他,只是因為天子的拿不出錢來,想馬跑得快又不給馬吃草。朱瑞有些惱羞成怒,“錢多有錢多的修法,錢少有錢少的修法,你一個工部主事,管的就是這些事,不想想法子,竟拖了三個月才來告訴朕你缺錢?!” 韓沅疏天不怕地不怕,聽了這番話不由笑了,“皇上,堤壩只有一個修法,那就是好好修。錢不夠,就不能好好修。三個月前,內閣就知道臣缺錢。” 徐延沒有說話,這種場面,他見多了。很多事他與朱瑞早就心照不宣,朱瑞拿他沒辦法,他沒必要辯駁什么。 朱瑞見韓沅疏還敢笑,一時越發氣急敗壞,“你……朕要你們這些人頂個屁用!錦衣衛,把他給朕拖到午門去,廷杖三十!” 大明朝的廷杖不是一般的打板子,用的木杖是特制的,上面包有鐵皮,鐵皮上還有數個倒勾。打人的時候,棍棒上的倒勾會把人連皮帶rou撕下一大塊來,多撕幾次皮rou就會變得稀爛。一般挨個十下廷杖,就會裹瘡吮血,二十下就會把人打殘,三十下基本就是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了。 話音落,乾清宮內一時顯得寂靜而肅冷。 寒冬臘月,別說是廷杖,脫了衣服在午門站一會兒,凍也能把人凍死了。 周世平聽了,樂得胳肢窩都在顫,只是攝于天子盛怒,只好夾緊了。 兩個錦衣衛立刻便進來拉人。 韓沅疏卻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不緊不慢道:“皇上要責罰臣,臣不敢有異議,只是工部主事一職換了旁人,要面對的還是同一個問題,堤壩還是要修的。不瞞皇上,臣已經有了三千兩修堤的法子,只是昨日才完善,還未來得及呈給內閣。” 朱瑞聽了眉頭一皺,手一揮屏去了錦衣衛。 古往今來,最大的事都是錢的事,有了錢什么都好說,沒有錢什么都難辦。 眼下修堤分明差了三千兩,這韓沅疏竟還真想出了計策?這樣說的話,那其他缺錢的難處,他是不是一并都可以解決了? “說。” “此計并非微臣所想,皇上還是請他親自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