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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霍亂江湖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52

分卷閱讀152

    色。

霍釗艱難道:“手、下、敗、將。”

秦洵遽然咽氣,落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手掌猶如血洗,霍釗晃動不堪,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所剩無幾的翊麾軍一直呼喊“侯爺”,風聲,蒼鷹嚎叫,耳畔的喧囂沖擊著他的耳膜。

殘存的螭那軍揮刀奔襲,他的血還未流盡,便借著秦洵的劍,耗干氣血最后使一次定北驚風。電光火石間,漫天金沙爆出片片金光,數十蠻夷精兵原地炸開,一齊去見了閻羅。

霍釗胸膛暴突,脊骨被震斷,已要淌干一身熱血。

恍然間,他聽見一句聲嘶力竭的“父親”,似乎是霍臨風在喊他。

一隊人馬從外面沖來,奔入山坳處,被這一方肝髓流野的情形鎮住,霍臨風幾乎跌下馬背,紅著眼睛朝霍釗急急地狂奔。

“——父親!”

霍臨風顫抖著雙手,將霍釗倒下的身軀接住:“爹,爹……”

霍釗根本說不出話了,眼底的風霜悄然褪去,漫上一股柔情,他動一動薄唇,發不出聲音,看唇形分辨說的是——碧城。

“爹……”霍臨風低喚,“爹,爹!”

兩眼輕闔,霍釗已無生息。

將士們呼號撼天,紛紛跪倒在沙石之上,霍臨風默著,眼眶掉落一滴熱淚。他來遲了,為何不快些?為何不再快些?!

他的父親勝了,死了。

霍臨風抱著霍釗,木然道:“送侯爺回營。”

烈日正當空,照著最后這一截歸程。

定北侯霍釗,一生征伐于大漠,俯仰無愧于天地,功在社稷千秋。今率三千翊麾軍,剿蠻夷精兵八千余人,戰死羅謁山下。

名將未及見白頭,蒼鷹遠去,一聲哀啼。

第92章

容落云掀簾進屋:“夫人。”

白氏抬頭看來,露出淡淡的笑容:“回來了,黃昏日暮,還想著差人去喚你。”她招一招手,叫孩童似的,“雖然太平一些,可是臨風不在城中,我也不放心你獨自在外面。”

霍臨風率兵去了漠上,走得急,未曾回家知會一聲,白氏既然知道,想必是張唯仁來報過信。容落云搬著小凳坐到繡架旁,挨著白氏,問:“夫人,你都曉得了?”

白氏點點頭:“侯爺最是驍勇,竟攻到羅謁山去,那地方……”

容落云不免好奇,凝眸豎耳仔細地聽著,白氏扭臉看他,講述道:“臨風十七那年初次掛帥,大勝后殺至羅謁山后的突厥城池,屠城了。”

那件事曾聽霍臨風說過,是一場殘酷的噩夢,容落云沉默片刻,望一眼窗外的天,不知為何感覺今日的黃昏格外靡艷。

紅透了,真像浸染了血。

容落云收回目光,垂眸去瞧面前的繡架,架上繃著一塊玄色的錦緞,布面泛著光,上頭的刺繡已頗具形態。針腳細密如發,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問:“夫人,這是麒麟嗎?”

白氏回道:“沒錯,麒麟是瑞獸,有長壽之意。”此物是給霍釗新裁的披風,一針一線縫制半個月,就差這只麒麟了。

太陽西斜得厲害,昏沉沉的,容落云說:“仔細傷眼睛,我去點燈。”

他取了引火奴將房中的紗燈點燃,還擎著一支燭臺擱到繡架旁,亮得如白晝。白氏低頭笑著,喜歡容落云的體貼,隨口說道:“府里都是抱月點燈,這陣子亂,她倒清閑了。”

抱月?容落云坐回凳上,一雙大眼睛直愣愣地瞧著白氏,他記得,抱月是白氏中意的丫鬟,險些叫霍臨風收了房。

他想問問,抱月啥時候嫁人?

可是與他何干,問出口的話,白氏必定當他輕佻有病。

容落云憋個半死,兩瓣薄唇張合反復,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白氏繡得專注,也沒發覺他的異常,反將話題給扯了過去。

白氏問:“城里的情形如何,給我講講?”

容落云“啊”一聲,心神趕忙收回,說:“城中尚有余孽,我幫忙設陣巡邏,眼下還算妥當。”

這般說著,腦中浮現霍臨風縱馬奔去的畫面,算一算時辰,合該抵達羅謁山,見到了霍釗。也不知戰情幾何,那兒離突厥軍的大營很近,兵馬夠不夠,一切順不順利。

容落云摳飭繡架的木框,框上雕的是團紋,寓意團圓。半晌,白氏扭臉看他,問:“怎的犯起癔癥,琢磨什么呢?”

這話聽來親昵,一老一少相處半月余,的確親近許多。容落云索性不藏著掖著,道:“夫人,我有些擔心他們。”

針尖兒停住,白氏落下重點:“他們?”

容落云頷首默認,他既擔心霍臨風,也擔心……定北侯。許是因為霍釗是霍臨風的生身父親,或是因為霍釗的大義、氣節,他的確忍不住擔憂。

白氏凝眸看著容落云,足足看了半晌,似是確認容落云的情態,然后笑意漸深,輕抿著唇瓣,仿佛忍耐不住一般。

容落云有點難為情:“夫人,你笑我嗎?”

白氏說:“我并非笑你,是為你高興。”她將小針扎在錦緞上,去握容落云的手,“孩子,你擔心侯爺,說明你沒那么恨他,有的仇恨要一報還一報,有的仇恨放下,卻能讓自己舒坦些。”

容落云怔忪著,手覺得暖和,是白氏握著他的緣故,自五歲那年遭遇滅頂之災,這些年除卻jiejie,再沒有年長的女人這般待他,與他輕聲細語地說話。

“夫人……”有的話叫人沉重,但他想說,“此戰萬分兇險,愿結局是好的,倘若結局不遂人愿,希望你不要太過傷懷。”

白氏的眼眶悄悄變紅,襯著幾道細紋,有一種經歷過陰晴圓缺的美麗。她答應了,伸手撫摸錦緞上的麒麟,道:“侯爺最是驍勇,待我繡好,他便歸來了。”

房中趨于清寂,掀簾的聲響都鬧人,是二三丫鬟端來飯菜,容落云扶白氏起身,凈手落座,用飯的時候又說了許多話。

夜深,容落云回霍臨風的別苑休息,高床暖枕只他一個,顯得有些空。未曾相識的年歲里,霍臨風獨自睡著這床,寂不寂寞?

他可真能鉆研,月籠薄紗帳,竟想些見不得人的光景。

容落云裹著錦被,腳邊是毛茸茸的狼崽子,什么情竇初開,什么少年孟浪,他把霍臨風輕狂的年紀幻想一遭。

兀自心緒旖旎,漸漸地睡著了。

估摸因為心中記掛,容落云醒得比平時早些,外頭黑黢黢的,他便倚著團枕讀那本。待晨光透進軒窗,他梳洗穿衣,披著袍子踱出了臥房。

庭院里,杜錚正掃臺階上的黃葉,容落云跨過門檻,打招呼道:“真早,昨夜有人來報信嗎?”他指的是漠上的消息。

杜錚說:“安安生生,連個叩門的都沒有。”眼瞼下頂著兩抹烏青,“我惦記侯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