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過年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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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宜遲,為怕過年事繁,各家主母忙不開手,明蘭趕在十一月底下了邀約帖,得了各家的允諾后,便叫翠微準備。 入臘月的第二日,柳氏與華蘭一早就登了門,難掩臉上興奮。華蘭沾沾茶水,放下帕道,“我出門那會兒,四弟才那么點大,話都說不清楚,一眨眼也要討媳婦了。” 柳氏面上透著幾分疲倦,道:“可不是。六meimei遞消息來時,老爺和相公都愣住了,過了半日才回過神來。老爺發話,叫我幫著相看,真真難死我了。我才多大年紀,懂得什么了,哪夠給小叔叔瞧媳婦的。昨夜一宿都沒睡踏實,虧有大姐和六妹相助。” 華蘭笑道:“如今和老都不在,只留弟妹在家里cao持,若今日相看得意,以后四弟要弟妹cao心的地方還多著呢,弟妹切勿推辭才是。” 明蘭掐腰諂笑的倚在長姐身上,“四嫂盡管放寬心,今日有大jiejie在,好不好的,都賴不著咱們不是?” 柳氏就怕若娶來新婦后覺著不好,自己容易落埋怨,聽明蘭這話,大是放心。 華蘭擰著明蘭的耳朵,瞪眼笑罵道:“怪道老叫你小冤家,這么一推四五六,將來若有個什么,只我被老爺和四弟怪責,你們就一干二凈了。” 柳氏忙道:“大姐別這么說,且不說老爺倚重長女,大姐終歸比我們多吃幾年飯,多好些見識。由大姐領頭,咱們才有底氣。” “你們兩個少拿好話來哄我。得了得了,我老實在前頭頂著還不成么?”華蘭故作生氣。 人說笑了一陣,翠微便來傳話,說威北侯夫人與沈家母女到了—— 沈夫人年近五十,膚色微黑,五官生的不壞,只是精心修飾遍身華服也掩不去早年cao勞的風霜之色,沈家小姐倒生的眉清目秀,俏麗可人。 單論相貌,海氏與柳氏與之相比,都頗有不如,只實在過害羞,華蘭柔聲問她平日愛吃什么,愛玩些什么,她都猶若蚊啼般答幾個字,幾要明蘭幾個讀唇方能明白。 沈夫人訕訕,心中苦笑。其實女兒性還算爽朗伶俐,可自從知道要與個書香門第議親,又聽次道盛家無男不有功名,兼之姻親貴重,就成了這個樣,生怕多說一句,嗓門高上些許,就會叫人生了輕視之意。 華蘭臉上笑著,卻想到自己有嫡庶個兒,不免代入婆母心態。沈小姐這幅磨不開臉的模樣,實在不合她爽利的脾胃,若叫她選作嫡親兒媳,那定是不要的,怕將來撐不起門戶。不過,又說了,為家門和睦計,庶兒媳這般的卻可,羞澀柔順總比彪悍潑辣的好。 另一邊,柳氏已在心中道了個‘可也’。妯娌相處,最怕爭強好勝,長嫂海氏已是強大無比,再來個厲害的弟妹,她還過不過了,沈小姐這樣的正好。 明蘭態悠然,談笑自在,邊打量沈小姐稚氣未脫的面龐,想她比蓉姐兒不過大兩歲,卻已開始議親了,暗自罪過,真有殘害幼苗之嫌。 她早細細問過張氏,什么刺繡問都在其次,心地厚道良善最要緊。長棟這小,雖看似老實,頗有幾分呆氣,實則胸中有大主意,只要能跟妻和美互敬,縱算沈小姐再不曉事,都可慢慢起來。 張氏領會后,當下狠狠夸獎了沈小姐一番,表示人絕對過硬,隨家人住在鄉野時,常愛扶老人過溝渠,和熱愛背老人下山的長棟簡直天作之合。 明蘭默,……您是頭回做媒吧。 她們在估量沈小姐,沈夫人也暗暗打量盛家幾個女媳,見華蘭雍容飛揚,明蘭親切溫婉,氣家教均是上上之選,再看柳氏,雖相貌平凡,但別有一份莊重端正,想來不會難相處。 沈夫人不禁暗暗點頭,想到底是有底蘊的人家,既知書達理,斯和氣,又不迂腐酸儒,假酸醋的拿規矩壓人。 眾人吃過四巡茶,張氏和沈夫人便起身告辭,明蘭一送到二門,多少好言好語,才彼此分了手。回到屋里,柳氏和華蘭已就相看結果交換過意見了,一個說沈小姐儀容規整,我見猶憐,一個說沈家富足,父兄得力;總之兩人都表示這門親事不錯。 “到底是六meimei做的媒,我們原也不用cao這些心,就該知道是可靠的。”末了,柳氏拉著明蘭再道謝,然后告了辭,說要回去報與盛紘知曉。 目送柳氏離去,華蘭轉回頭來,笑道:“這倒是個滑不留手的,連你也叫拉下水了。” 明蘭嘆道:“她不過是嫂,非嫡非長,要cao辦四弟的親事,怕左右不落好,也情有可原。咱們是四弟的親姐,又差了一層,多擔些便擔些罷。” “……老總說你厚道,將來定有福報,如今我也信了。”華蘭默了片刻,也嘆道,“你說的是,老媳婦的確不容易。你不知道罷,弟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前些日他房里有個丫頭叫查出有喜了,把爹給氣的!” “怎能這樣?如今嫂還未生呢。”明蘭吃驚,“哥哥也糊涂了,爹的意思滿府里誰人不知。如今哥嫂都還年輕,長怎可非嫡出,難道沒有伺候湯藥么?” “怎么沒有?那丫頭jian猾,偷著倒了湯藥,想藉身孕攀高枝呢。”華蘭扁扁嘴,“爹氣的不輕,罵老不長進,不想如何用功進取,卻流連花叢;當下把老捆了伺候一頓家法,還是弟妹在旁哭求了半天情,才免了老罰跪祠堂。” “……那丫頭呢?” 華蘭不屑道:“灌了藥,找人牙發賣了。不是我說,都是老給慣的,房里的丫頭都一個個貴妃娘娘似的大脾氣,不知天高地厚,連主家的規矩也有膽去壞!” 明蘭嘆口氣,沒有多情的賈寶玉,也縱不出爆炭般的晴雯來,柳氏也不簡單,大約趁這回能狠狠收拾屋里一番罷,估計又要倒霉一群女孩。 “當初的可兒也是,若眉也是,唉,哥哥就不能收收他那多情綿軟的性,沒的叫那些丫頭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到頭來,反害了人家。” 華蘭微皺眉頭,不自覺流出鄙夷的口氣:“林氏教出來的,能有什么好。” 頓了頓,又道,“如今四meimei那邊也麻煩的很。宗人府襲爵的冊遲遲沒下來,一家人只好干耗著。你姐夫說,偏他家老大如今很得宣大總兵重用。唉,可憐梁夫人……” 明蘭默了半響,才道:“這門親事,是四jiejie千辛萬苦求來的。好與壞,都怨不著旁人。到時若梁府有事,咱們盡了親戚的本分,也就是了。” 華蘭贊道:“正是這個理。” …… 大年節的,為了不使過分冷清,明蘭早早把制冬衣的差事交給蓉姐兒和嫻姐兒,叫兩個女孩忙進忙出,一忽兒查驗才買來的棉花布匹,一忽兒跟針線上討教,連發放也要親力親為,鬧騰的熱絡起興,最后卻多饒了明蘭十兩銀的費用。 邵氏拎著女兒和蓉姐兒來賠不是,歉疚的責道:“這兩個傻丫頭,只顧自己興頭有趣,險些耽誤了正事。虧得弟妹早在成衣鋪定了些衣裳,不然我看你們倆怎么收場!” 兩個女孩紅著臉,絞著手,頭都不敢抬。 明蘭倚在炕頭,笑道:“幾十兩銀,給姐兒們買個教訓,不算貴。” 嫻姐兒歡喜的抬起頭來,態誠懇的認了錯,蓉姐兒也羞答答的隨后,并表示愿從自己月錢里扣下這筆銀。 明蘭覺著好笑,撫平胸口道:“現下知道了,讀書是一回事,辦事又是另一回事。記下這回吃虧,倒也不用罰月錢了,回去好好想想,哪里出的錯,下回別再錯就是。” 又道:“你們頭回辦事,出了錯,我原還當你們要互相責怪呢。現下你們能一同承擔,小姊妹倆和和氣氣的,這樣很好。” 兩個女孩受了這番夸獎,適才的懊惱淡去一般,笑嘻嘻的手拉著手,小鳥般的快活出去了,邵最新222。0㎡氏看了,直是搖頭莞爾。 到了臘月二十,明蘭領眾管事媳婦祭過灶王爺,闔府分食湯面,打掃各院落,備置年夜飯。至大年夜,眾人一齊吃了餃,幾個運氣好的丫鬟仆婦,還吃出了兩錢重的銀錁,各個高興的什么似的。因怕驚著孕婦,丫鬟們遠遠到院去放鞭炮,蓉姐兒膽大,一個人就敢放二踢腳,嫻姐兒叫邵氏摟的死緊,只能點兩枚煙花棒。 明蘭拉著團哥兒,挨著炕沿趴在窗口看滿天絢爛的焰火,小胖伸著胖乎乎的手指,依依哦哦的指著天空,也不知在樂些什么。 大年初一大早,廖勇家的和郝大成率滿府眾管事仆役來向明蘭磕頭拜年,明蘭照例叫人抬了幾籮筐銅錢來分發壓歲錢,各管事每人多得一份。 隨后幾日,便是款待陸續來拜歲的親朋好友,大家有眼色的很,顧廷燁不在,明蘭又挺著肚,滿面疲倦,來客也不多耽擱,稍事閑聊便走。倒是車娘這幾日分外高興,她剛得了丈夫打遠方來的信,只說軍糧事已畢,很快便能回來接她回江淮。 開了正月,皇帝也要發壓歲錢,除宗室國戚,似明蘭這般夫婿在前方征戰的,如段家,耿家,薄家,都有賞賜,明蘭得了個羊脂白玉大海碗,另數盆暖房供養的金橘。 大冬天能瞧見這么鮮亮的活植物,還透著淡淡的果香,兩個女孩都喜歡的很,小胖卻瞧那滾圓鮮艷的果發饞,撲騰著直想摘來吃。明蘭也不哄勸,很利的摘下一枚,剝出果rou撕下一絲到小胖嘴里。 …… …… 小胖被酸傻了,淚汪汪的扁著小嘴,小臉皺成十二褶蟹黃大湯包,生鮮多汁。 再也沒人惦記那金橘了。皇恩浩蕩,阿門。 除此之外,御上還有旁的恩典,其中便有永昌侯嫡襲爵的旨意。 梁夫人終于放下心來,因白事過去不久,只能稍擺筵席慶賀,明蘭依禮送了賀禮過去,墨蘭也不忘回娘家顯擺一回,可惜柳氏態冷淡,而長楓臀傷未愈,不宜見人。 盛紘倒很捧場,既然親家爵位得保,他當然繼續提醒女兒趕緊生,不然在夫家也沒地位——真真傷口撒鹽,墨蘭郁憤,心道還不如不來炫耀呢。 正月喜事多,未過幾日前方就傳來捷報,宣大總兵將游蕩于宣府大同處的小股羯奴殲滅,剩余殘兵都趕至西北塞外,為即將到來的大戰開了個好彩。 皇帝龍顏大悅,論功行賞中,梁府大爺赫然于榜首前甲,一時間,永昌侯府一掃之前冷清,再門庭若市,往來如織。 可惜,這般好光景只持續了十來日。 這日柳氏來尋明蘭,寥寥數語,淡淡道出永昌侯府要分家了,已鬧了好幾日了,涉及梁晗與墨蘭,問明蘭要否去看看。 明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問大jiejie哪日去,我也跟著去一趟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