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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注意!注意! (1)

    、

    出了月的頭件事,當是把自己從頭到腳連洗遍,然后更是每日兩洗,洗了再洗,想想這般暑熱天日,居然那么多天沒洗澡,明蘭立時頭皮發麻,叫小桃搓的再大力些,弄的皮膚一片片發紅。崔mama瞧的心疼,其實坐月那會兒,她每日都會拿溫水投了柔軟的巾,給明蘭身上細揩幾遍,哪里就臭成這般了,非要這般,生生把自己搓下一層皮來才高興。

    半人高的澡桶熱氣騰騰,以西南運來的香柏木和紫銅絲細細箍成,明蘭舒展的坐在里頭,水中的香精,被guntang的水汽一蒸,頓時滿室芬芳。上回宮里賜的香乳花露還留了許多,她當時懷著身孕,因怕有影響方沒敢用,這都攢了下來。這是也不知有否保質期,便性往水里倒去,崔mama看的再一陣嘴角抽搐。

    臥榻之側,暫無猛獸毒蛇酣睡。明蘭前所未有的輕松,再不用隔幾日去請安,每句話出口前都要想了又想,生怕著了道;每日睜眼起,就得思考防守反攻。往細里想,其實她本人與夫人無怨無仇,本不用這般以命相搏,可那老女人夠不著強大的正面對手顧同志,就只好拿同性同胞下手,于是自己頓時成了重災區,純屬連帶災害。

    這份工真不好打——明蘭忍不住又往澡桶里倒了兩瓶御制香露,有價無市,真過癮。

    氤氳香氛中,崔mama又無奈又好笑,拿著潔凈的細棉布巾給明蘭擦拭著,自己的面龐卻瘦削的厲害,皺紋如浴桶邊沿上的柏木紋般蜿蜒,明蘭一陣黯然,崔mama歲數也不輕了,這陣心力交瘁,活脫老了十歲般。叫她家去好好歇息將養,她卻死活不肯,只整日守著團哥兒,好似一個不留神,就會有豺狼惡徒把孩叼了去。

    經丹橘小桃幾個好說歹說,明蘭又祭出絕招,哄道將來她還要生十七八個孩兒,都指著崔mama照管呢,崔mama這才讓了步。

    洗浴畢,明蘭披著雪綾緞的里衣,在那半人多高的鏡前來回轉了遍,大眼睛彎眉毛,白里透紅的臉蛋,皮膚都粉撲撲,托夫人費心算計的福,吃不香睡不好,因是都不怎么見豐腴,產后肥胖問題很快就解決了,很好很好,明蘭十分滿意。

    穿好衣裳,她走到床邊抱起孩,看著團哥兒滿是rou褶的短胖脖,她喜孜孜的用力親了一口;小rou團很有本事,把rou都長到自己身上去了,一點都沒留給娘親。

    “夫人,郝管事使人來說,老鼎師傅已來了。”綠枝從外頭進來,輕聲稟著。

    “叫郝管事領師傅去瞧房,你和廖勇家的也跟著去?!泵魈m頭也沒抬,懷中的小rou團蹬著手腳,發出咯咯聲,“那幾處叫燒壞的屋,先不緊著修,要緊的是先把大嫂要住的院打理好,叫我知道偷省了木料,可不饒的?!?/br>
    原本夫人搬走,空出了主屋正堂,就該顧廷燁夫婦搬進去,奈何夫人掌權數十年,那里一磚一石都充滿了舊主的印記,非但明蘭不愿住進那氣息陰冷的舊屋,連顧廷燁也心生忌憚。夫妻倆一合計,性將府邸中心轉移,將原侯府的主屋重新翻修,只作別院之用。

    這么一來,偏居主屋的邵氏母女便也得搬了。不知是因了前次起火之時不曾來救助,心生歉疚的緣故,還是嫻姐兒平白多了半副身家的因由,邵氏此番特別好說話,明蘭只提了一次,她考慮了一夜,第二日就同意了。

    新居位于澄園西南,東臨蓮塘小池,西靠竹林,端的是景致風水俱佳,邵氏本還有些不舍亡夫氣息,但瞧女兒一見了新居,便如脫籠的小鳥般快活,一忽兒小大人般指著這里如何布置,那里怎樣排整,一忽兒又興沖沖的去瞧新鄰居蓉姐兒,她的些許傷感便也消退了。

    其實在小孩看來,舊居雖然氣派高貴,但處處陰暗晦澀,她自小到大觸眼都是死亡陰影,哪及新居陽光明媚,一開窗門便是滿室的清新空氣和鳥語花香。

    母倆笑著頑了會兒,團哥兒開始發困,明蘭小心的輕搖著他,繼續吩咐著:“把上回伏家送來的那面蘇繡的玳瑁屏風送去,蓉姐兒有的,嫻姐兒也得有。丹橘,你回頭與嫂跟前服侍的人說,缺什么擺設物件,只管去庫房取?!?/br>
    她說一句,丹橘就應一聲,綠枝忍不住笑了:“瞧夫人說的,丹橘jiejie早就去說過了,偏大夫人小心,只說都盡夠了。”

    邵氏還算好相處的,屬于不幫忙但也很少添亂的類型,時不時有些顧影自憐的哀怨,但很少表現出來膈應人,不過人家一個寡婦,不哀怨難道還鎮日的歡欣鼓舞嗎。反正明蘭也不打算跟她做好姐妹,只消彼此客客氣氣的,盡了面情就好。

    “再有,跟老鼎師傅說,這府里如今人少地多,空曠著地方顯冷清,性將山林那塊地再圈大些。栽幾片竹林,種些筍菌,另再單辟一片出來,我要建一座暖房,大嫂定然喜歡。還有,把原先侯府后頭的園圈起來,回頭養些鹿兒兔兒山雞什么的,也顯得生氣些?!?/br>
    這是昨夜明蘭剛想出來的,顧廷燁一聽頗覺新鮮,自是贊成,其實以明蘭的意思,偌大一座府邸,空地這么多,空閑人手又這般多,就是劃出田壟來栽種蔬菜也盡夠闔府人吃了,可惜這樣失雅觀,只能養些山菌野味,既豐富下菜籃,又能省些不必要的支出。

    “府里這許多林園,是以柵欄和里墻定要修嚴實了,叫老鼎師傅別惜了工力,做的好了,我總是有賞的。”

    綠枝笑著一一應了,依舊不敢大聲,怕驚著團哥兒,轉身輕掀簾出去。

    走了勁敵,明蘭整個人都懶散下來,看著懷中的rou團已是呼呼不省人事,她居然也跟著打了個哈欠,這剛起沒多久,事也沒理幾件,居然又惦記上枕頭了。明蘭素來寬于待人,當然更加寬于待己,當即不再掙扎,摟兒去小憩會兒。

    待顧廷燁下朝回屋時,正見心愛的妻兒頭挨著頭睡著,看著兩張一般白皙的面龐,他滿心柔軟。這些日團哥兒有些大了,鬧起來格外起勁,明蘭惦記著孩,夜里也睡不踏實,此時睡的正熟,一旁的小rou團卻是睡夠了,不知何時已醒了,睜著滾圓的大眼到處亂看,一見到父親,定住眼珠,便依依呀呀的發出聲音。

    一旁的乳母喜聲輕道:“哥兒能認人了呢。”

    顧廷燁也是高興,俯身小心的抱起襁褓,覺著自己的兒是這世上最好看的嬰兒,怎么看都不夠,在團哥兒的小臉上親了又親。

    “臭小!”顧廷燁笑罵,團哥兒雖還未怎么長開,力氣卻是不小,居然在襁褓里蹬了兩下腿,“這小真有勁。”手上微微用力,輕輕惦了兩下孩,團哥兒頓時大樂,咯咯笑了起來。這一動靜,明蘭便醒了過來,她揉著眼睛,依舊迷糊著,“侯爺回來了,今兒怎么這么早?!?/br>
    顧廷燁笑道:“本不想吵你的,可也該吃午飯了,你先起來罷?!?/br>
    明蘭望望窗外,見日頭已近正午,頓是臉上一紅,頗覺不好意思,自己最近怎么跟個懶婆娘似的,怎么也睡不夠。顧廷燁倒未注意這些,只瞧兒小胳膊小腿上扎著的紅繩皺眉,坐在床沿對明蘭道,“做什么要捆著他?”又不是抓壞蛋。

    其實明蘭也不甚清楚,只好解釋:“是崔mama說的,我們兄妹幾個小時候都是這般,這還只是小捆,待再大些,還要大捆呢。我大哥幼時就是崔mama料理的。”依她推測,大約是為了防止羅圈腿或不讓小手縮進袖里去之類的原因。

    顧廷燁想起盛長柏一派蒼松挺拔的磊落,頓時對崔mama幾分信心,再看團哥兒眉眼脾氣都酷似自己,他心里雖喜歡,但忍不住憂道:“都說外甥肖舅,若能像你大哥,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彼貋硇蕾p盛家大舅,便是稍嫌軟弱的長楓和老實勤懇的長棟,人家至少規矩上進的,又肯聽老的話;哪像自己,從會走起,真可謂飛天遁地,無禍不闖。

    團哥兒柔嫩的小嘴乳獸般微微蠕動,作一吮一吮的樣,誰知父母正說著話,根本沒瞧見,他頓時嚶呀一聲,賣力啼哭起來,一旁的乳娘早侯著了,笑著上前來抱:“這個時辰,哥兒大約是餓了,叫奴婢下去服侍哥兒罷。”

    說是哭,實則半滴眼淚無有,只漲紅了一張小臉在那里生悶氣,顧廷燁看著有趣,笑著把孩兒交過去,看著敦實圓胖的乳娘轉身離去,明蘭微嘆:“這小也忒能吃了,得兩個奶娘伺候著,這若是生在尋常人家,怕不吃窮了?!?/br>
    顧廷燁一邊松開朝服的襟口,一邊笑道:“能吃能睡是大福氣,你倒嫌了。當初鐘兄弟的兒生下來,吃什么都吐,便是如今大了,也病病歪歪,鐘兄弟愁的跟什么似的?!?/br>
    說起這個話題,他又想起一事,沉聲道,“那妖婦好狠的心,連小小孩童也不放過,虧得老機警,不然豈不連壞事!”

    明蘭披著中衣下床,起身給顧廷燁寬衣袍卸玉帶,邊說著:“這都過去了,這種污糟事別去想了;咱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早在幾個月前,明蘭開始挑選乳母,崔mama照例做了耳報神,盛老知道后,忽的莫名不安,便叫房mama暗中尋撿人選,盛家幾處莊頭上,正有媳婦剛生了孩,其中兩個乳汁充足,性情敦厚,人也穩重。挑定人后,老卻絲毫不聲張,只叫明蘭繼續挑揀乳母,以作疑兵障目,到明蘭生下孩兒后兩日,再把兩個乳母連人帶身契約送過來,而前頭挑的人選則一概不用,發些賞銀打發走了。

    那時明蘭還覺得老疑心過頭,為著孝順才應了老的意思,可后來顧廷燁里外一番清查,竟發覺原先看中的那兩個乳母還真有些說不清的。

    一個乳母是宮里賞下的奴仆媳婦,和夫人當是八竿打不到關系,可被刨地尺后,竟發覺她那原已失去聯系的前頭男人和兒又出現了,還被人安置在鄉下,這位‘好心相助’的人,影影綽綽的指向夫人的陪房小陳管事。

    另一個則是外頭良家尋來的,崔mama和常嬤嬤查了又查,怎么看都沒問題。那家人也十分實誠本分,收了定金后,決意好好當差,便常整些催奶的吃食給媳婦。此時,左近忽搬來一戶鄰人,十分熱情,那家人自養了好些雞鴨,親戚處又有魚塘,便常折低價將鯉魚鰱魚還有雞鴨等供給那乳母家。既能補養身,又能省錢,乳母家自然愿意。

    待明蘭生產之時,那乳母已經吃用鄰人家雞鴨魚rou近兩個月了。前幾日,常嬤嬤忽傳來消息,說那乳母和她婆婆已一病不起,高燒不退,還渾身起斑抽搐。明蘭請屠二去查看,其余一概沒有問題,唯一可疑的,便是鄰人家供來的吃食。

    當然,此時那鄰人早已搬的干干凈凈。

    聽完這些,明蘭渾身發涼,打心底里冒出寒氣來。那應該是一種慢性毒藥,一開始吃著自瞧不出來,但當體內積累到一定量時,才會發作;大人尚且如此,若是甫出生未幾的嬰兒吃了中毒人的乳汁,又會如何?

    那老妖婆果然算計周密,心思歹毒,不論是否能把自己整死,她都不打算放過孩。

    所幸那乳母家甚是孝順,有好的吃食,只緊著乳母本人和常年體弱的老母,家中孩童和男人并未累及。明蘭好生歉疚,著人請大夫去瞧,又送了許多銀過去,只盼望能轉危為安。

    顧廷燁猶自深恨,冷聲道:“天理昭彰,自有報應!”

    他現在生撕了夫人的心都有,頗有些后悔當初分家時寬厚了,“虧得老棋高一著,不然……”他簡直不敢想象團哥兒小小的身高燒抽搐的模樣。

    明蘭低頭解著衣帶,說她不生氣是假的,可她的是感激。感謝老天讓她攤上那么個好祖母,感謝老天沒叫那老妖婆得逞,感謝她家小rou團如今這般健康活潑,能吃能睡。

    盛老對送來的那兩個乳母還放過狠話,倘若她們伺候的好,就把她們家人的身契都送過來,讓她們全家到侯府享福;倘若有個什么好歹,立刻發賣她們的家人,有多苦寒賣多苦寒,一個不剩!她們又如何能不老實,如何敢不盡心。

    想到老是因年輕時的慘痛,才有今日這般謹慎周全,明蘭心里苦澀難過,她低聲道,“回頭咱們多開兩處粥棚罷,但愿善有善報?!?/br>
    明蘭把朝服交給一旁侍立的夏竹:“侯爺先去洗把臉,然后咱們好用飯。”顧廷燁點頭,徑自往凈房走去,待洗去一身汗塵再出來時,只見屋里已擺好了飯桌,屋角遠遠放著了個冰盆,夫妻倆便坐下吃飯。

    “這知了都不叫了,怎么天還這么熱呀?”明蘭素來苦夏,才喝了兩口湯,額頭上便沁出細細的汗來,臉頰也紅最新222。0㎡暈濕潤了。顧廷燁卻是紋絲不動,淡褐面龐沉靜一片:“今年熱的委實長了些,別誤了農賦才好?!?/br>
    明蘭愣了下,趕緊道:“要否減免些佃戶的租?”顧廷燁搖搖頭,沉聲道:“這倒還不用,且看兩淮那邊如何了。若能整治出成效,年底前多收回些鹽稅銀,那便什么都好說了。”

    如今朝堂上下都盯著兩淮一處,明里暗里較勁的厲害。沈從興總算是反省結束,重返朝堂理事了,顧廷燁算松了口氣,壓力驟減,他也不想一氣把所有功勛貴戚都得罪完了,皇帝是男主角,但好歹給男配多留些戲份不是。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顧廷燁轉言道:“這幾日府里可還好?若有那不省心的,就告我來處置,你且好好養著身,別累著了?!?/br>
    明蘭放下筷,親給他舀了一碗湯,笑道:“大佛都挪了,和尚還守著空廟里念經么?侯爺放心,如今府里的老人都老實多了。”

    分家時夫人帶走了好些仆眾,不是她的鐵桿親信,就是可靠得用的,剩下的那些大多是顢頇老邁的世仆,不但愛倚老賣老,還處處想著尊養揩油。明蘭這才想出點,性把原侯府那一塊全部抽空,該翻新的翻新,該收拾的收拾,只需留幾個老實的看屋便可。

    這一下,那些平日吆五喝六慣了的全都落了空,既沒了主,又何來差事,倘若無有差事,又怎么去外頭抖威風,怎么撈好處呢?

    “要是……最近有場大赦就好了……”明蘭咬著筷,自言自語著。

    顧廷燁目光一閃,挑眉道:“也并非定要等大赦,先放出幾家最不聽話的,大抵也能收些效用?!泵魈m訕訕的:“你怎么知道……”她是想放些人出去,但怕人說她涼薄,只盼著皇家或朝廷有什么喜事,她好渾水摸魚,狠狠‘恩典’一把。

    “我們這種人家,府里難免有些家人跟著主上沙場服侍過的,這算是賣過命的,有那么幾家,慣會擺譜,很是討厭。”顧廷燁微微而笑,“你尋些由頭,不論算是示恩還是罰過,先發落一兩家,余下的便會老實些。”

    明蘭聽懂了,事緩則圓的道理,她點頭道:“然后再瞧瞧是否還有冒頭的,否則,以后等著機緣,一并放出去。”便是將來開辟園山林,養花種草育獸的差事,明蘭也不想隨意交托給人,搞不好敬愛的夫人留了不少粽在這些老仆里頭呢。

    用完飯后,明蘭照例服侍顧廷燁午睡,她剛睡醒,實在不好意思再躺下了,剛想起身走開,卻叫顧廷燁拉住了。滿枕堆著濃黑的頭發,男人神色慵懶,勾著手指扯住明蘭的裙角,誠摯邀請她一同午睡。明蘭義正詞嚴的拒絕:“你當我是你那寶貝兒呢,吃了就睡?!?/br>
    顧廷燁似笑非笑:“那樣挺好,快長多rou?!边@說的什么話,好像飼養場口號。明蘭嗔著反諷:“你怎不去養豬呢?定然生意興隆?!蹦腥税涯樎裨谡黹g,拖著明蘭的一只手貼在臉上,吃吃的發笑:“養了,兩只呢,都肥著呢,長勢喜人?!泵魈m奮力掙脫男人的鐵爪,板著面孔道:“我去瞧團哥兒,不礙著侯爺養豬了!”

    顧廷燁捉著明蘭不撒手,忽抬頭斂了笑意:“嫁了我,你可覺著委屈?”明蘭被問的莫名其妙:“委屈什么?”顧廷燁道:“這烏七八糟一大攤,險些累的你出事?!?/br>
    明蘭頓時笑了:“男主外,女主內,這府里的事原就是我分內的,有什么好委屈的。”又不是嫁給鳳凰男,既賠錢送車房還得受婆婆小姑欺負,外待照管夫家一大家。

    “那些人口多的人家,媳婦要應付公婆妯娌叔伯侄孫,四五層的親戚住一塊,整日算個不停,來回計較,未嘗舒坦了。天道有償,既老天爺叫我這塊輕省了,自然得在別處給我補齊了。”嗯,以夫人的戰斗力,的確可以抵消人家一大堆親戚了。

    “你倒想得開?!鳖櫷钍?,遲疑道,“你……不怨我?”明蘭坐到床沿,慢慢挨過去,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笔撬o她引來了許多生死劫難。

    “可你待我的好,我更明白。”說實話,讓她在一堆小老婆庶女和一位巫婆繼母之間選擇,她寧可選擇斗惡龍。

    顧廷燁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的又埋頭在枕間,好像孩般的鬧脾氣,枕下傳出悶悶的聲音:“你陪我睡會兒罷,不然睡不著。”手上依舊緊緊抓著她不放。

    明蘭為難,忽然靈機一道:“團哥兒這會兒怕又睡了,要不我把他抱來,你們爺倆一道歇午覺,可好?”有頭小豬放在男人身邊,大小兩個問題一起解決,大約她中午就能安生的看賬了。顧廷燁再笑出聲來,抬頭看著她,嘴角彎彎:“也好?!?/br>
    小rou團是個很好的睡伴,只要睡著了,哪怕把他抬去烤著吃掉怕也不知道,且從不挑人,讓他跟誰睡就跟誰睡,顧廷燁有時夜里回來,會去槅間把兒抱來;明蘭常是睡著睡著,身邊就多了只軟乎乎香噴噴的團。倘若半夜尿醒了,當爹的下床叫人換尿布,若餓醒了,當娘的那點不多的存貨剛好給rou團做宵夜。

    歲月荏苒,撫育小兒繁瑣,卻自有一番樂趣在心頭。

    待團哥兒漸能抬頭了,明蘭依自己上輩的記憶知識,每日讓孩伏著趴幾次,每次約一分鐘。顧廷燁頭次見兒在軟褥上趴成小狗狗狀,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團哥兒抱起來,劈頭就將乳母和婆罵了一頓。明蘭趕緊解釋趴伏的種種好處,什么鍛煉頸部肌rou,有利于大腦發育和四肢協調性,將來不論讀書習武都會很靈光哦。

    當爹的將信將疑,不過瞧兒默默的趴著,沒鬧也沒哭,只好由著明蘭折騰了;有回明蘭頑皮興起,見顧廷燁仰躺在榻上看書,便把團哥兒擺好姿勢,叫趴在他爹身上。

    顧廷燁肩寬臂闊,胸膛厚實有力,小rou團趴著倒也平穩,一個是不敢動彈生怕跌落了兒,睜大眼睛緊張著,一個是繃著小臉趴的賣力,努力不讓自己的大腦門貼地,父倆就這么對望著,大眼瞪小眼。明蘭在一旁樂不可支。

    過了不多會兒,小rou團覺出動靜了,隨著父親胸腔肚腹的起伏,也上下微動,他頓時咯咯笑起來;小小軟軟的身這么依賴的趴在自己身上,看著酷肖的眉眼,顧廷燁心中直是歡喜的了,雙臂攏住兒,朗聲大笑。

    明蘭忽有些心酸。顧廷燁心底深處,對亡父的情感始終是復雜的。

    夫人搬出去的當日,顧廷燁便抱著兒去了祠堂,屏退眾人,獨自在老侯爺的牌位前站了許久,直到懷中的團哥兒哭鬧了,父倆才出來。顧氏父幾十年的恩怨,早已煙消云散,如今故人已去,說什么都嫌多余。

    只是,想當年,顧廷燁甫出世時,顧偃開已年近四十,一邊是病懨懨半死不活的長廷煜,一邊卻是酷似自己,虎頭虎腦健康活潑的大胖小,他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他應該,也是高興的罷。

    也許,他也曾抱過,親過顧廷燁,也曾欣喜非常,也曾自豪得意,就像,現在顧廷燁對待團哥兒。養兒方知父母恩,生命畫了一圈,又轉回到原處了。

    ……

    這日上午,明蘭慵懶的躺靠在床頭,逗著團頑,外頭報小沈氏來了,明蘭趕緊掠了掠鬢發,站起身迎客。

    這陣小沈氏是常客,她這會兒正稀罕孩的厲害,何況小rou團圓頭圓腦,十分討人喜歡。自打滿月宴后,她隔差五的來,一來散心,二來沾沾喜氣,每回來也不空手。

    上回帶了兩枚大鮮藕,上上回帶了一小筐的甜櫻桃,再上回是一頂虎頭嬰兒帽,上頭的王字繡的歪七扭八,針腳也不十分細密。小沈氏扭捏了半天才拿出來,十分不好意思,明蘭卻很感激,知她確是一片真心誠意。

    可這回來,小沈氏模樣不大對,非但兩手空空,且雙目紅腫,神情隱痛,一言不發的坐下,看著胖乎乎的團哥兒,就上前抱起來,然后撲撲的直掉眼淚。團哥兒腦門被打濕了,呆呆的抬起頭,看著小沈氏不明所以。

    明蘭大吃一驚,趕緊叫乳娘和丹橘把孩帶下去,她急忙拿帕去幫忙揩淚:“你這是怎么了?哎呀,別光顧著哭呀?!?/br>
    “可是皇后娘娘有事?”這是明蘭個念頭,可小沈氏哭著搖頭。

    “那是你嫂訓斥你了?”——小沈氏還是搖頭。

    “那……是和小鄭將軍吵嘴了……他打你了?”明蘭直接想到家庭暴力。

    小沈氏撲哧一聲,破涕為笑:“你胡說什么呢,借他倆膽!”見她收了哭泣,明蘭趕忙發問:“那你倒是說呀,光哭算怎么回事?我心怪慌的。”

    小沈氏幽幽嘆了口氣,淚光閃爍,哽咽道:“我嫂,她……有身孕了……”

    “你嫂有孕了?”明蘭一邊匪夷所思,一邊又有些羨慕,“大鄭將軍和你嫂可真好呀。咦,可你傷心什么?”

    小沈氏哭笑不得,用力戳了一指頭在明蘭手背上,悲戚道:“是我娘家嫂!”

    “是威北侯夫人?”明蘭一愣,轉而又疑道,“便是你娘家嫂,你也用不著哭呀?”

    “你知道什么!”小沈氏抑制不住眼淚,哭叫起來,“她與我哥哥情分那么淡,還能懷上;我和……,卻到這會兒還沒有……老天爺真不開眼!”

    明蘭被吼了一耳朵,呆呆的坐了回去。

    小沈氏撲在桌上嗚嗚哭了半天,明蘭也不好勸,只輕輕撫著她的背;想來她也是憋屈的狠了,沈張氏有孕,她不能生氣,不能翻臉,人前還得作出一副高興的模樣,唯一的親姐又在皇宮大內,輕易不得見,只能跑來明蘭這兒發泄一番。

    明蘭輕嘆口氣,勸了一句:“你跟誰不好比,非要跟威北侯夫人比,我只問你一句,你可愿與她掉個個兒?”

    小沈氏漸漸止住了哭泣,只肩頭還在一聳一聳的,明蘭接著勸道:“外頭誰不夸你是有福的。剛及笄,皇上就登基為帝,jiejie是皇后,兄長是侯爺,公婆和善,小鄭將軍又與你鶼鰈情深,只一個你嫂嚴了些,為人卻是沒說的。可你娘家嫂,唉……你也知道的……”

    威北侯夫婦長年不睦,在京城里也不是稀奇事,坊間風傳,沈國舅一個月也見不了張氏兩回,反倒寵愛妾室鄒氏。

    這番另類勸說果然有效,小沈氏慢慢抬起頭,猶自抽抽搭搭的,臉上卻憤憤不平,便如小孩賭氣般,連珠炮的開口:“不是我小心眼,見不得她好。而是……哼,她也高傲了!我知道,她是瞧不起我們沈家!她英國公張家是名門勛貴,是開國柱石,她給我哥哥做了填房,是天大的委屈!”

    小沈氏哭的嗓發干,喝了一大口茶,繼續道:“哼,可她也不想想,這親事又不是我哥硬求來的,也是皇上的一番美意!她張家不敢違逆圣意,這便拿我們沈家出氣!整日一副死樣活氣,擺出臉色來給誰看!”

    既開了頭,后面便越說越順了?!拔乙仓溃凄u家meimei不順眼。覺著我哥抬了這么個貴妾,是在下她的面!可那到底是個妾,漫過了天,又能越過她不成?這兩年來,我哥就跟沒娶老婆似的,她門也不開,人家也不走,恨不能叫滿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受了委屈!”

    關于這點,明蘭有不同意見,忍不住插嘴道:“這……話不能這么說,倘若小鄭將軍恰在婚前,抬了個貴妾,你當如何?”

    小沈氏被一口氣噎住,倔強道:“那不一樣,我哥有苦衷?!?/br>
    明蘭調笑道:“誰家沒苦衷。嗯,我來想想,哦,對了,倘若鄭家有位大恩人尋上門來,非要把姑娘許過來,你公婆推脫不了。那你怎辦?”

    小沈氏臉漲通紅,哽了半天,大聲道:“那我就不嫁了!”

    “可威北侯夫人卻是非嫁不可?!泵魈m淡淡道。

    小沈氏忽如一只戳破了氣球般,頹倒在椅上,過了好半響,輕聲道:“其實……我大哥起先也覺著對不住張家。剛成婚那會兒,大哥本想好好待新嫂,可她始終冷冰冰的。不論怎么跟她好聲好氣,她都不怎么搭理。去年,我小侄兒險些落水,鄒家meimei為著護他,自己卻小產了,我大哥好生歉疚,可她卻依舊冷言冷語……”

    明蘭默然,估計小沈是沒少在張氏那里受冷遇。這兩年,這位張氏夫人便如出家為尼一般,自顧自的禮佛過日,既不管威北侯府的諸般事宜,也懶得敷衍各家親朋,便是人家請她赴宴交際,她也大多借病推辭了,連娘家都不怎么回。

    團哥兒的滿月酒,她就沒來。想來,那位張氏應是個心高氣傲的名門貴女,自小父母疼愛嬌寵,一時半刻轉不過彎來,也是有的。

    兩人東拉西扯了半天,明蘭看差不多了,便叫人打盆水進來,親自給投了帕,讓小沈氏凈面,又叫小桃捧出她的鏡匣,服侍小沈氏敷脂描眉。

    “你這胡粉好,又貼面,香氣也好聞,比之宮里的不遑多讓呢?!毙∩蚴蠈χR照了又照,明蘭笑道,“這不是胡粉,是云南的茶花制粉后,再摻米粉和珍珠粉,另好些香料。是我先前閨中姐妹的夫婿,閑來無事搗鼓出來的?!?/br>
    她見小沈氏喜歡,性叫小桃給裝了一小盒給她帶回去,反正她平日是不大涂粉的。

    “你才幾歲,沒事少涂粉,沒的打扮跟個妖精似的,回頭你大嫂定不給我好臉色看?!泵魈m看小沈氏拿著那粉盒,十分熱心的樣,忍不住吐槽。

    小沈氏翻了一眼過去:“你倒怕我大嫂!”

    “你大嫂人多好呀,我眼紅你可不是一兩日了!”明蘭故意打趣,“我只問你,你大嫂可有跟你提嗣之事?”

    小沈氏低聲道:“從來沒有。還叫我好好將養,總會有的?!?/br>
    鄭將軍府的大房嗣繁茂,嫡出的有四一女,庶出的也有一兩女,是以從鄭家兩老到大鄭將軍夫婦倆,都不曾催促過什么。只是小沈氏自己,因夫妻恩愛,深覺對不住丈夫,徒生壓力罷了。

    “這話說的是?!泵魈m坐到小沈氏身邊,溫言相勸,“你成婚這才兩年呢,且放寬心,別把身愁懷了。”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吐起槽,“你想呀,你這般事事順當,倘若再年抱倆,十年生八個,還叫不叫我們這些不容易的活了?老天爺也偏心了罷,想我生團哥兒那日,還險些叫人給活活烤了呢。”

    小沈氏忍俊不禁,指著明蘭恨聲道:“活該!叫你貧嘴,吃苦頭了罷?!?/br>
    隨即,故意上下不錯眼的打量明蘭,“你別說的自己多可憐,當我瞧不出來的呢!說,一大清早,怎地一臉都是疲態?”

    明蘭直覺去摸臉,一邊訕笑著,“沒法,團哥兒整夜的鬧,是以我……”其實不是。

    “你再給我裝蒜?!”小沈氏一拍桌,笑罵道,“你當我是瞎么,瞧不出你這是為什么累的?真一夜沒睡好的,哪是你這幅嬌媚模樣,嘖嘖,都快滴出水來了,怕是折騰了一夜……”說著,她自己也臉紅了,便是自小在山野放肆慣的,她也說不下去了。

    明蘭大窘,瓷白水潤的面頰緋紅一片,連耳朵根都燒起來了。

    話說,哺乳真是一份高危工作,衣衫半解之際,夫妻倆不免動手動腳就上了火;往往是剛喂飽了一個,還得接著喂另一個。一夜身兼兩職,著實辛苦。

    “你個沒羞沒臊的,什么都敢說!”明蘭惱羞成怒,恨聲道,“看我不告你嫂去!”

    小沈氏大樂,著意調侃:“去告呀,去告呀,我看你敢跟誰去說。”

    “你,你……”明蘭又氣又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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