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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公主要謀逆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8

分卷閱讀98

    ?你是個好男兒,只是我這一世活得不干凈,若有來生,我定會愛上你。”

    “謝公子,”王起一邊將洗凈的長針比劃上蝶衣胸前,一邊勸道,“華陽閣自有華陽閣的規矩,還請您三思而行。”

    “我也想三思,”謝之竹手臂上青筋暴起,揪著蝶衣裙擺的手指間竟微微浸出汗水,“可我如今什么也不求,就想要她活著!”

    “謝之竹,”蝶衣閉上眼,輕聲道,“蝶衣這輩子能得你喜歡,乃是三生有幸。人生輾轉,終不過黃泉,你切勿忘了你的抱負,蝶衣先行一步,等著你與我講你的此生成就。”

    說罷,她忽然奮力掙開繩索,緊緊握住胸前長針決絕地刺入胸膛。

    王起一時不察,被她的力量帶得往前栽倒,便使得那針刺得更深,待他的身體終于落實在地,蝶衣的胸膛已被刺穿,長針從前到后,浸滿鮮血。

    在場所有人一時都沉浸在震驚之中,連寧扶清也微怔片刻才轉頭望向門外,而沈如茵早已不在院內。

    粉色身影從眼前飄過,沉重的悶響之后,謝之竹呆呆地看著手中拿一片輕紗,與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女子,眼前忽然變成一片血色,天地之間好似再無暖意,冷得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恍然間又看見多年前家人聚在一起嬉笑玩鬧的場景,大姐最是端莊,常常安靜地坐在一旁,只看著他們笑;二姐一向活潑,喜歡揪著他的頭發給他扎小辮子。

    還有那幾位兄長,一向也是護著他的。他幼時頑皮,爬樹下河、吵架斗毆,乃至捉弄學堂夫子,都是兄長們輪流著替他背黑鍋。

    由于他最小,父母也最是溺愛他。那一年佘先生來訪,帶了許些稀罕玩意兒,大家都讓他先選,他貪心好玩,將所有東西全部攬在懷里,也沒有人責他半句。

    后來他長大了,一心想外出游玩,看遍山水,家里人雖都不贊成,最終卻也容許他在外游學。

    那年大嫂有了生孕,大姐也要嫁了,與他最要好的二姐在門口哭哭啼啼送他,雙親嘮嘮叨叨囑咐良多,他卻只顧著盼望山水好景,未曾將這些放在心里。

    再回家時,家卻已不是家。

    那一場大火燒至一半下了暴雨,趕回家時他便看見院內房屋已成灰燼,散落四處的尸體一半焦黑難辨,一半還能看得分明。jiejie們衣衫凌亂被隨意棄在各個角落,兄長們四肢零散死狀凄慘,大嫂趴在水缸上,一把長刀穿腹,水缸中有個小小嬰兒沒了氣息。

    于是他灑了滿院子的酒,讓那未燒完的大火繼續燒完,將偌大的謝府燒了個干凈。

    這些年來,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仇恨。待到報仇雪恨之時,忽然便沒了再活下去的欲望。是寧扶清告訴他,這仇并未報完,那英雄幫身后,還有許多仇人好端端活著。也是從那以后,他想要從軍,想要上戰場,想要——殺人。

    他想殺人,想手刃背后那些看得見看不見的仇人。

    原本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這一件事可做,直到他遇見了蝶衣。

    蝶衣的身世與他很像。她原本出自官宦之家,只是她的父親是個不起眼的小官,從來兢兢業業,卻不知何時便稀里糊涂成了別人的替罪羔羊,一家中男子盡數充軍,女眷為奴。

    那年她不過十歲,卻被那家夫人批作狐媚惑主,打發著將她賣去了最為低賤的勾欄院。

    窮途末路之時,一個與她一般大的小小少年出現在眼前,將她送入玉棠樓,便有了如今的蝶衣。

    她不知道為何會有人從天而降專來救她,只是一直感念著所有恩情,對待這位少年閣主,從來忠心不二。

    除了這一次。

    當恩情遇上恩情,抉擇便是兩難。

    寧扶清給過她機會,但她仍然xiele密,因為她知曉這份秘密對華陽閣也并非無利。

    這些事,謝之竹全部都知道。所以他聽聞蝶衣將死的消息時,還未至南疆便生生折返,不眠不休趕回蘇安,只因他認為蝶衣不該死。

    上位者的心思,他從來猜不明白,他只曉得蝶衣并未真正損害華陽閣什么,只曉得這個女子堅韌善良,一份恩情懷揣在心不敢有一絲遺忘,只曉得這許多年來,唯有這個女子與自己傾心交談,唯有她,值得自己喜歡。

    所以他想回來,無論讓他怎樣做都好,只要她活著。

    她今生已經吃了太多苦,保護了太多人,也償還了所有的恩情,憑什么不能有一個好結局?

    眼前依舊一片鮮紅,謝之竹摸摸索索尋到蝶衣的身體,將她抱在懷中,又拔下她胸前長針,伸手捂住她汩汩冒血的傷口。

    依稀有人勸他:“謝公子,我們這里的人,都曉得這條路歸處在黃泉,只是有些人走得快些,有些人走得慢些,你要看開些。”

    謝之竹保持著動作,沒有任何反應。

    王起彎著腰又喚了他一聲,仍未得到什么回音,便直起身看向寧扶清,愁眉苦臉地攤了攤手。

    “隨他去罷。”寧扶清淡淡掃了地上兩人一眼,穿過人群出了門。

    王起見狀煩躁地跺著腳,揮手驅趕羊群似的不耐煩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寧扶清甫一出門便向沈如茵的院子走去,剛到院門前,便看見她坐在院中石凳上,腿上小小孩童與她面對面,一口又一口不停地糯糯喚著“娘”。

    沈如茵拉著小面團的兩只小手,面上帶著笑,眉眼間卻鎖滿愁云。

    看見他來,她立刻抱著小面團站起身來,眉頭舒展開來,露出溫和的笑意。

    寧扶清心中一暖,方才積壓在胸的沉悶之氣一掃而清,大跨步朝她走去,伸出雙臂將她與孩子環在懷中。

    他的頭沉沉擱在她肩上,聽見她略帶擔憂地問:“你難受嗎?”

    “恩,”他聲音低沉,混著一絲疲憊的沙啞,“很難受。”

    她微微側頭摩挲著他頭發,柔聲安撫道:“這都不怪你。”

    “當年父皇說她一家冤屈甚深,叫我暗中將他們全部解救出來,可我那時雜事纏身,待到能脫身時,一家中只剩下她一個。”

    “你那時候大概自保都難吧?是老皇帝太苛刻,不能怪你的。”

    “父皇手中無人可信,他也是沒法子。”

    她突然有些氣惱,“可你也沒辦法啊!”

    “我的確沒辦法,”他湊近她的脖子,微熱的氣息染上她肌膚,“可我終究是殺了一個好人。”

    “不是你的錯,”她鼻子發酸,心里有些焦急,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復,“不是你的錯……”

    “茵茵,”他離開她的肩,伸手描著她面容,“還好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覺得,一個人如果沒有可以展現軟弱的地方,他該有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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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宇恒 - 成灰·記納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