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緊。

“我知道了。”

他下了車，拍上車門，走向那扇望進去一片漆黑的防盜鐵門。梁平開著車走了，韓章聽到聲音，從兜里掏出鑰匙的動作一頓，手從兜里抽了出來，掏出的卻不是鑰匙，而是煙。

他席地坐在冰冷的水泥臺階上，燃著手里的煙，一個人坐那寂靜無聲地吞云吐霧起來。

樓道的感應燈沒有動靜，幸而小區(qū)的路燈亮著，昏黃的光打在他身上，才不至于讓他整個人與黑暗融為一體。

韓章夾著煙，一口口不停歇地抽著，指尖是冷的，然而煙草霧化后吸入肺腑，尼古丁又是辛辣的。

身后鐵門吱呀一聲開了，樓道內(nèi)的感應燈也終于應聲而亮。

林春舟走到他身后：“我就說你怎么這么長時間不上樓，大冷天怎么在外面抽煙？”

韓章也沒回頭，說：“還不是為了照顧你的情緒嗎？你不喜歡煙味，我就在外面抽了。”

林春舟在他身邊坐下，也沒問他事情怎么樣了，反而安靜又貼心地陪他吹起冷風，兼吸二手煙。

韓章腦海里忽然不合時宜地將林春舟與大型治療犬聯(lián)系在了一起，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越想越覺得像。

他不由笑出聲，林春舟見他莫名其妙笑了，不免困惑。

“笑什么？”他問的時候，嘴角也不自覺帶上笑意。

韓章肯定不能說實話啊，就說：“我在想，你真是個好人。”

“……”猝不及防被發(fā)了好人卡的林春舟也是一腦袋問號。

韓章在地上按滅了煙頭，拖著煙嘴胡亂劃拉著，將話頭扯向今晚的主題。

“父母是孩子的榜樣，孩子是父母的鏡子。我有時候會非常恐懼，恐懼自己變得越來越像我爸，有時候我覺得我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個體，有時候我又會覺得……我的臭脾氣和他如出一轍。”他皺著眉，將煙蒂中剩余的煙絲全部撒在了眼前的一小塊臺階上。

“孩子某一方面會繼承父母的特性，這沒有什么好恐懼的。你長得很好，很優(yōu)秀，就算有缺點，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你沒有什么好為此擔心的。”林春舟的聲線既柔軟又清亮，韓章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這點的，怎么做到……光是讓人聽他說話，就仿佛被冬日里的陽光籠罩著。

特別溫暖，特別舒心。

他由衷道：“你父母一定是非常溫柔的人。”

林春舟：“應該是吧。”

應該？

還沒等韓章發(fā)表自己的疑問，林春舟仰頭望著夜空，淡淡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聽我爺爺說好像是車禍。那會兒太小了，我對他們毫無印象。我是我爺爺養(yǎng)大的。高二那年，我爺爺也過世了，我就徹底孤身一人了。”

韓章喉嚨口跟哽了塊石頭一樣，這樣急轉(zhuǎn)直下的話題，讓他實在不知如何接茬。

“我爺爺過世沒多久，李東瑞那小子就吵著要跟我結(jié)拜，說想和我做一輩子的兄弟，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覺得自己孤苦無依。”林春舟嘆息著，“說好了一輩子，他卻先走了。”

一聽他提到李東瑞，韓章不光手冷，身體都漸漸變冷。

難言的秘密就像只綁著漆黑鎖鏈的大鐵箱，在心湖里越沉越深，越沉越重。他沒有打撈起箱子的勇氣，也沒有開啟它的能力。

那些沉重的過往，讓他望而卻步，鎖上了，就再不能打開。

***

朱敏的案子，最后還是毫無疑問地移交到了夏之君手上。

而在梁平提交案卷后不久，夏之君帶著一張光盤找到了他。

“這是什么意思？”他將光盤丟在桌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梁平頭皮發(fā)緊，雖然早就料想到有這一天，內(nèi)心仍然十分忐忑：“就……韓章覺得事情有另一種可能。”

提審朱敏的所有同步錄音錄像資料，最后都會制作成光盤連同其它證據(jù)移送到夏之君的辦公桌上。

那天晚上異常高能的“五分鐘”，自然也逃不脫夏檢察官的法眼。

“這是逼供！韓章的推測毫無根據(jù)，我只看到了他滿滿的表現(xiàn)欲與自我高潮。這次我會把它當做非法證據(jù)排除，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他俯視著梁平，語氣不容置疑，“我們辦案人員講究的是證據(jù)，沒有證據(jù)的無端猜測就是胡鬧，更何況你們牽扯進來的是一個未成年人！”

“我知道我知道！”梁平安撫他，“這不是破案心切嘛，老韓的心也是好的。”

夏之君不吃他這一套：“梁平，我知道你們偵查人員有偵查人員的手段，有時候這些手段并不見得都符合規(guī)矩，但是不要碰觸毒樹之果，吃多了對你沒好處。”

一切通過非法途徑采集到的證據(jù)，被稱為妨礙司法公正的毒樹之果。果子縱然好吃，可是含有劇毒，吃多了，遲早有一天要毒發(fā)身亡。

這是夏之君對他的警告。

“對了……”

梁平看他轉(zhuǎn)身要走，拍拍胸口剛要松口氣，對方又一個回馬槍轉(zhuǎn)了回來，搞得他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吊在半空，差點憋死。

“夏檢察官，還有什么事？”他露出一個完美而干巴巴的假笑。

夏之君從西服內(nèi)側(cè)袋掏出一只藍色牛仔紋的錢包，遞給梁平：“麻煩把這個還給小朋友，他不小心掉在我家的。”

梁平戰(zhàn)戰(zhàn)兢兢接過，再三保證一定送還。等人走了，他好奇地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錢包竟然是韓山的！

WTF？梁平一臉黑人問號。

第十七章

梁平最終把錢包給了韓章，讓他代為轉(zhuǎn)交韓山。

他們沒有刻意提起朱敏的案子，但梁平還是無意間透露了蔣勛的去向。

朱敏的meimei為了jiejie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實在無力一個人照顧蔣勛，只得將他送回老家父母處寄養(yǎng)。他或許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座城市，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了。

韓章聽完他說的后，心情頗為復雜，隱隱還有些郁悶。

人類既然制定了法律，就不該無視法律。可當法律也沒有辦法制裁真兇時，人類又該何去何從？

周五晚上，韓章打電話給韓山，說要送錢包給他。

“我救濟你那么多回，你好歹這次請回我一頓吧？”他翻過錢包，看到里面還有一千多塊，大餐吃不了，小炒還是可以的。

本來以為韓山又要哭窮，沒想到這次還挺大方，在電話里一口應下，用著滑稽的港腔道：“好啦，木問題啦，小爺請你們吃烤魚啊！”

“你們？還有誰？”

“林大哥啊！”韓山神秘兮兮，“我正好有事要找他。”

一聽是和林春舟吃飯，韓章還挺高興，當下就答應了。

下班后他直接前往約好的烤魚店，到的時候韓山已經(jīng)坐那兒了，烤魚則剛剛端上。

“林大哥說他馬上就到。”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