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看了他一眼，眸里閃過一絲笑意。

“給。”他往后遞過來一支礦泉水瓶，瓶里留著兩口水，正好做煙灰缸用。

“你幾點開到幾點啊，這么早就接單了。”韓章晃蕩著瓶里的那兩口水，看它逐漸從清澈變到渾濁，最后把它插進(jìn)了門邊的儲物槽。

“七點到十點。”林春舟目視前方，車速又穩(wěn)又快，總算開出了一貫的水平。

“那你還挺拼的。”韓章突然扯出抹壞笑，“久坐容易得痔瘡，你注意點。”

正好碰到個紅燈，林春舟這記剎車就明顯點的沒有前兩次那么從容。

之后便是長久的靜默。

韓章見對方不說話，也沒了興致，閉上眼打算瞇一會兒。但就當(dāng)他昏昏欲睡時，前排的林春舟卻突然開口了，說的內(nèi)容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剛才和你一起出來的女孩子，我見過……”

韓章驟然睜開眼，目光如刀，語氣冰冷：“你見過？你照顧過她生意？”

他臟話都到嘴邊了，林春舟毫無所覺，溫和道：“不是，我在大學(xué)城載過她，她好像還在讀書。”

韓章倒回座椅，想怪對方說話大喘氣，但仔細(xì)一想好像是自己先打斷人家說話的。

他看著車窗外的街景，捻了捻手指，煙癮又犯了。

“被抓的時候哭得跟什么一樣，有這功夫當(dāng)初倒是別干這個啊。”

林春舟不知道想到什么，沒接話，大概又過了五六分鐘，他好像經(jīng)過深思熟慮，小心翼翼看了眼望著窗外的韓章，道：“你和她是……是一起被抓的嗎？”

韓章轉(zhuǎn)過頭看向他：“有何高見？”

林春舟咽了口口水，對韓章循循善誘：“這行不是長久之計，你……你有想過做別的嗎？”

韓章一挑眉，林春舟后視鏡里瞥到了，以為對方不快他一副教訓(xùn)人的樣子，忙道：“我不是批評你的生活方式，但你這個做多了對身體肯定也不好，你有沒有想過就……做個別的兼職？”

韓章笑了：“什么兼職？”

“好營生多的是，你要是想做，我可以幫你介紹。”

韓章覺得這人不是假正經(jīng)，就是想吃霸王餐，總不能真老好人成這樣吧？

“行，我考慮下。”

韓章的房子離大學(xué)城不遠(yuǎn)，他讓林春舟送到小區(qū)門口就下車了。

剛拍上車門沒走幾步，林春舟的聲音就從身后傳來：“我叫林春舟！”

韓章掏煙的手一頓，回頭看向?qū)Ψ健Ｔ酒鋵嵅幌氪罾硭模恢罏槭裁矗粗鴮Ψ侥请p含著春風(fēng)一樣的眼睛，他不自覺就改變了注意，甚至給了對方一個短促的微笑。

“哦。”

第三章

韓章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臺階上坐著個人，穿著件連帽衫，雙手環(huán)胸，臉隱在帽檐下，像是睡著了。

韓章上去一腳踏在他肩頭，力度控制精準(zhǔn)，不痛，但能把人嚇一跳。

那人一下跳起來，拉下帽子，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

“哥你干嗎啊！”

韓章繞過他開門：“我還沒問你過來干嗎呢？”

韓山蹭到他哥身邊，諂媚道：“上次我跟你提那事有消息嗎？”

韓章一夜沒睡，腦子轉(zhuǎn)得有點慢，開鎖都開老半天，僅有的那點耐性都耗完了，對韓山更是沒有什么好口氣。

“早忘了，什么事？有屁快放。”

韓山內(nèi)心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你忘了。就是我們學(xué)校出了個內(nèi)衣賊，我們班好多女同學(xué)都被偷了，報案都快一個月了沒動靜。我上次跟你提了下，你答應(yīng)會放在心上優(yōu)先處理的。”

韓章終于把門給捅開了，記憶的大門也像是隨之打開。

“哦，那事兒。”屋里的窗簾都拉著，很暗，韓章拍了下墻上的開關(guān)，驟然亮起的室內(nèi)令韓山望而卻步。

“媽呀，哥你家怎么比我寢室還亂？”

韓章住的是毛坯房，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樣子，白花花的墻面，冷冰冰的水泥地。本來就夠磕磣了，他還不講衛(wèi)生。

客廳里唯一的一張三人沙發(fā)上堆滿了凌亂的衣物，也不知道洗過沒。沙發(fā)前的茶幾也是重災(zāi)區(qū)，滿滿一茶幾吃過的泡面盒，有幾個里面還塞滿煙頭，都快堆不下了。

一屋子奇怪的味道，像是哪個兇案現(xiàn)場。

“嫌亂別進(jìn)來，快滾！”韓章現(xiàn)在就想馬上洗個澡躺床上睡他個昏天暗地，韓山走得是越快越好。

可偏偏韓山不如他的意，轉(zhuǎn)身的剎那想起了自己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

“不對，哥我問你呢，那個內(nèi)衣賊的事怎么樣了啊？”所有同學(xué)都知道他哥是大學(xué)城這片的民警，他當(dāng)初也是在全班女生面前打了包票一定會還她們內(nèi)衣一個公道的，現(xiàn)在遲遲沒有結(jié)果，他也很難做人啊！

韓章脫了外套隨意往沙發(fā)上一扔，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我當(dāng)初怎么跟你說的？”

“你說會優(yōu)先處理。”

韓章大馬金刀在沙發(fā)上坐下，從茶幾上泡面盒子扎堆的某個角落摸出個打火機(jī)，又從自己褲子口袋掏出包利群。

“要嗎？”他自己點了一根，又把煙往韓山方向遞了遞。

韓山皺了皺眉，真心勸他：“我不要，你少抽點。”

韓章收回手，噴了口煙道：“優(yōu)先，就是等我把緊急的處理了，我再處理它。”他問韓山，“你知道我們一天到晚有多少緊急事件要處理嗎？”

韓山被他問得懵掉：“不是，那你就打算一直不處理啊？你能不能把這件事提一下，提到緊急事件啊？”

他也是急了，過去往韓章身邊一坐，循循善誘道：“哥你別小看這案子！你要是破案了，我組織受害群眾做面錦旗送你，再給你寫個感謝信。積少成多，你立功立多了，說不定就讓你回刑警隊了，你說這個……”

他嘰里咕嚕說一大堆，一直沒等著他哥的回應(yīng)，抬頭一看，就見韓章正靜靜看著他，嘴里咬著煙，唇角帶著幾不可察的弧度，眼里卻一絲笑意也無。

含著冰呢。

韓山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踩雷了。

“哥，我……”他一緊張舌頭都打結(jié)了

韓章從嘴里取下才抽了半支的煙，丟進(jìn)一碗泡面湯里，神色懨懨：“行了，你回去吧，有消息通知你。”

雖然仍然是這句稍顯敷衍的萬能金句，但韓山再不敢多留，利落從沙發(fā)上站起：“那我先回去上課了。”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

韓章在補(bǔ)覺的時候，林春舟這邊生意一單接著一單，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又轉(zhuǎn)回了大學(xué)城。

這最后一單生意，坐他車的是兩個大二的女孩子。從上車開始就像兩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沒停過，一會兒說這個明星的八卦，一會兒又聊系里哪個男生最帥。

話題幾經(jīng)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