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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回頭望去,試圖衡量一番將自己扯住之物的實力,以求應對之法。這一看,卻讓他渾身寒毛直豎。張牙舞爪的鬼手,密密麻麻布滿他身后整個通道,數之不盡。靠近通道的鬼手,糾纏在一處,重重疊疊地伸出來,扯住了陸恒背部衣物。越來越多的手加入到戰場,扯住陸恒衣襟的巨手變得愈發扭曲粗壯。這般惡心的場景,實在是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喂,大師,搭把手,我這還僵著呢。”等了片刻,毫無動靜。釋空雖是面對陸恒,卻微側身子回頭在看那突然出現的黑袍青年。從陸恒的角度,只能見到對方側臉,他臉上神情凝重,不知在思慮些什么。看其神情,似乎是陷在某種回憶之中。都什么時候了,還傷懷往事,陸恒心中撇了撇嘴。看來,只能自救了。好在眼前這人雖因為神秘青年的處境,陷入回憶中不可自拔,但抓著自己的手卻沒有松開分毫。如此的話,還是能搏一把自救的。陸恒做事向來雷厲風行,這想法才一冒頭,他就迅如閃電般出手。只見那紅衣少年,動作利落地將插在地上的長刀拔起。失了長刀支撐,他整個人又被拖得向后退了一步。好在陸恒動作更快,也不回頭,長刀帶著泥土向后反手一劈。“啊!”一旁許師妹見這驚險一幕,不由得驚叫一句。這陸前輩也太過胡來,這一刀下去,怕是要把背上的皮rou都削掉一大塊。趙師兄比許師妹冷靜些許,默默捏了靈藥在手,準備等對方一脫困就上去施救。他們想象中血腥的一幕,卻是沒有出現。凌厲刀光堪堪貼著陸恒的背脊劃過,恰到好處地將被扯住的衣物割裂開來,卻沒有傷到自己分毫。巨大鬼手,抓了一把衣物碎片回去,尚且不甘心,又想再攻。但四周灰霧,已是洶涌而上,將那些鬼手悉數拖回巍門村中。開啟不過片刻的通道,再度關閉。只余下寫著“巍門村”的殘碑,孤零零地立在那處。這廂陸恒一刀削斷被扯住的衣物脫困,那廂釋空卻因尚在沉思中,未曾發現情況有變,拽著陸恒的力道絲毫沒有收斂。此消彼長,陸恒一下也收不住勢頭,一頭就栽入釋空懷中。沉思之中的釋空,只覺胸前一陣悶痛,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他下意識地一攬,入手之處,只覺得滑膩溫熱。這異樣的觸感,立刻讓他自回憶中清醒過來。釋空低頭一看,大片白皙肌膚就這么明晃晃地闖入他的眼中。陸恒的鼻梁在釋空胸膛之上,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鼻腔之中酸澀之意直沖天靈蓋,眼角甚至止不住泛起淚花。他抬手想去揉揉鼻子,緩解一下難受的感覺,卻發現自己此刻竟是動不了。背脊處,傳來被箍緊的感覺,不可抗拒的力道,把陸恒緊緊按在釋空懷中。陸恒甚至覺得自己的鼻梁都快要塌下去,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掙扎著發出聲音。“快放手。”那力道不為所動,直至有輕柔觸感落在肩頭,他才得以從這禁錮中解脫。重見天日后,陸恒側臉一看,發現搭在自己肩上的,是釋空那件白底金線紋繡的袈裟。陸恒總覺得這情況,自己該說些什么,只是鼻腔之中依舊酸澀,眼角淚花猶在。不知為何,他就腦子短路,冒出一句奇怪的話來。“我這衣服,可是花光全身家當買來的。”圍上前來的青陽宗弟子,先是被釋空背過身子擋住視線,弄不清楚發生什么事情。過了片刻,才見陸恒抬起頭來,眼淚汪汪地對著釋空大師說了這么句話。“……”青陽宗一干人等,悉數覺得自己出現的時機似乎不太對勁。便又默契轉過身去,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過了半晌,陸恒聽到釋空在自己耳邊低聲說了句。“莫要憂心,靈石,我還是有些的。”不遠處的神秘青年,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被眾人有志一同的忽略過去,終是忍不住出聲昭顯幾分存在感。“釋空,并非我不守信用,避而不見。而是發生意外,被困這幽都界之中,不得而出。”“你,成了鬼修?”“被人占了身軀,神魂無處可去,自是只能成為鬼修。”這兩人對話玄之又玄,聽得在場一干人等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陸恒下意識去看釋空神情,只覺得他與神秘青年有過什么往事。釋空沒有說話,沉默下來。陸恒卻覺得他這神情,自己曾經見過。對了,就是在青木城中,得到巴蛇精血之時。“與故人有關。”說出那故人二字之時,釋空臉上就是這副表情,柔和又懷念。想到此處,陸恒突然就福至心靈,腦中許多雜亂無章的片段頓時串聯到一處。千年前,自己自現代社會到達這乾元大陸之時,只余下一具空蕩蕩軀殼的妖王巴蛇。釋空在天網之上,對妖王的諸多維護。在現實中,卻有與自己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眼前這突然出現的青年,那與陸恒身為巴蛇之時,一模一樣的長相。最為關鍵的,是黑袍青年那句:“被人占了身軀,神魂無處可去,自是只能成為鬼修。”諸多細節,結合在一起,只能有一個推論。眼前這個黑袍青年,才是那位在乾元大陸上,活了無數歲月的,真正的妖王巴蛇?他也是真正與釋空有過一段淵源的故人。陸恒只覺得渾身冰涼,即使是飛升之際,發現自己渡的乃是那九九誅邪雷,即使是發現自己變成實力弱小的小菜蛇,即使是發現巴蛇妖軀被四分五裂流落各方。他也沒有過此刻的絕望之感。難道那場九九誅邪雷,針對的并非是妖王巴蛇,而是陸恒,來自現代世界的陸恒。占了妖王巴蛇之軀,害得上古神獸,堂堂妖王,竟只得淪落成為鬼修。這等罪孽,確實當得起一場九九誅邪雷。“敘敘舊?”釋空點頭,隨后褪下手中佛珠。黑色佛珠自他手中飛出,在空中盤旋,化作金光大陣將青陽宗弟子悉數護在其中。陸恒本就站在釋空身側,此時尚沉浸在思緒中,并沒有關注周遭變化。他第一次腦中如同煮了一鍋稀粥,亂七八糟的五味陳雜。還未等理智回來,他就覺得一陣輕柔力量自前方傳來,陸恒不自覺連退數步,同身后的青陽宗弟子站在了一處。陸恒抬眼望去,恰巧捕捉到釋空收回手的動作,便知方才是釋空將自己推入結界之內。“……”不知為何,陸恒心中竟是涌出一陣委屈之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