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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扯殷盈的衣袖,示意她趕緊可以走了,殷盈卻還有些舍不得,看著那棺木哽咽著道:“不知道能否再讓我瞧謝大人一眼?謝大人對我們母女恩同再造,我想……” “家兄未有遺體,棺木中只是衣冠罷了。”小孩兒顯然有些不太高興。 殷盈一聽愣了一下,忽然便有些氣憤:“沒找到遺體,那怎么就說謝大人死了?” “說得好。”門口有人接了一句,那聲音陰冷,仿佛兵刃撞擊在一起,帶出一道灼人的鋒芒,在腦中驟然劃開了火花。 韓寶葭原本挺起來的身子立刻跪了下來,把臉伏在了蒲團上,恨不得自己此時變成一只蚊蠅,從窗縫中鉆出去。 “陛下駕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唱道。 殷盈本能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緩步跨進門檻,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一身玄色繡金龍袍,腰間墜著盤龍玉佩;那五官儼如刀削斧刻一般,俊眉朗目,薄唇微抿,一雙眸子銳利地掃向殷盈,眼中掠過一層噬人的寒光。 “大膽,怎敢目視陛下?”青年身旁的侍者朝著她喝了一聲。 殷盈這才回過神來,眼前這位氣勢奪人的青年,居然當今圣上元朔帝衛簡懷,她本就是一個普通民婦,被這一喝嚇得花容失色,慌忙跪下叩首。 衛簡懷并不在意,擺了擺手,神情淡漠地道:“你們都退下吧,朕和謝愛卿有些話要說。” 韓寶葭腦中繃著的弦松了一半,等屋中的人魚貫而出了快一半時,便悄悄地拽著殷盈的衣衫往后退去。剛退到門檻處,衛簡懷的目光忽然便瞟了過來,略帶厭惡地道:“你,站住,叫什么?” 韓寶葭渾身一凜,這十多年來養成的本能讓她幾乎立刻停下了腳步,朝著衛簡懷看了過去,卻聽到旁邊有人哆哆嗦嗦地應道:“小子是……姓謝……名立春……是謝雋春……的十四弟……” 衛簡懷冷哼了一聲:“沒出息,你三哥看到朕可是能洋洋灑灑從早說教到晚的,謝逸之后,再無謝家三郎。” 韓寶葭的喉中一哽,眼中幾乎要滾下來淚來。 上一輩子她幾乎和這位曾經的小殿下密不可分。年少時受帝后之托陪著他讀書習武,兩人有著師徒之誼;因為一時疏忽導致了他流落異國、受盡磨難,對他飽含愧疚之心;歸國后為他復仇奪位殫精竭慮,卻因為無數原因導致兩人漸生離心,以至于她最終決定離開…… 今日能聽到衛簡懷這樣一句話,算是對她曾經的一生也有了個交代:這位乖戾狠辣的年輕帝王,對她終究還是心懷贊賞。 “你又是誰?”衛簡懷眉頭一皺,看向這個淚汪汪的小女娃,只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卻長得十分好看,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中蘊著水光,怯生生地看了過來,仿佛欲語還休。 殷盈嚇得腿都軟了,一把把韓寶葭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把她按倒一同跪下,顫聲應道:“陛陛……陛下……她是……民婦的女兒……沖撞了陛下……” 衛簡懷索然無味,大步進了靈堂,門“吱呀”一聲,在她們面前合上了。 第4章 蟠龍玉佩(四) 韓寶葭嚇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都涼颼颼的。 衛簡懷的目光好似一道利刃,仿佛能割開她披著的皮囊,直視她曾是謝雋春的魂魄。 幸好只不過是虛驚一場。 韓寶葭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便要離開,殷盈原本還想問問管事關于謝雋春為何意外去世的事情,這下也不敢多留了,那可是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的皇帝陛下,要是一個不順心能把她們母女倆給砍了。 眼看著大門在望,殷盈長吁了一口氣,責怪道:“蕤蕤你也太大膽了,知道那是誰嗎?那是萬萬不可直視的。” “娘不是也看了嗎?”韓寶葭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輕聲取笑道。 殷盈想想也是好笑,抿唇一樂:“那是娘不知道,知道了便不敢了。不過,倒是以后倒也能和人吹吹牛,咱們也親眼目睹過龍顏了。” 她頓了頓,湊到韓寶葭耳邊小聲道,“陛下長得真是好看,我原本以為謝大人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卻原來還有陛下這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好看……” 是啊,衛簡懷的確是龍章鳳姿、氣度天成,而且,他過目不忘、聰慧異常,天生天潢貴胄,乃先帝最寵愛的嫡出四子。自南陳歸來后他便運籌帷幄,將他那個使出齷齪手段害了他的草包大哥戲弄得疲于奔命,短短一年多,便勢如破竹殺回京師,重新站在了這天下之巔。 然而,相比起來,韓寶葭卻更喜歡從前那個良善天真的小殿下。 回京之后,衛簡懷便大開殺戒,不僅處死了同父異母的廢帝衛簡裕,更將衛簡裕手下的親信、重臣全都一并處死,以至于冀城內一度人人自危。她和衛簡懷為此大吵了一架,激怒之下,都說了一些無可挽回的偏激之語,最終埋下了兩個人心底第二根刺。 那第一根刺,不提也罷。 不過,此時前塵往事已去,韓寶葭心如止水。 那樣的男子,天生就是帝王,從今往后,和她猶如云泥之別,再也不會有任何糾葛。 殷盈顯然比來的時候精神多了,悄悄回頭望了幽深的宅院一眼,充滿希冀地自言自語道:“你說會不會謝大人真的沒死?” 韓寶葭含糊著應了一聲,不忍心戳穿她的美夢,謝雋春都被大火都燒成灰了,自然是沒有遺體。 “都沒找到遺體呢,說不定真沒事。菩薩保佑,阿彌陀佛。”她虔誠地閉目合掌念了一聲。 “啪”的一聲,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殷盈嚇了一跳,本能地便拉著女兒后退了一步,只見墻角的一株梅樹下,有名男子傻呆呆地看著她,一罐酒砸在地上破了個角,正“汩汩”朝外冒出酒來。 殷盈慌忙側過臉去,拉著女兒朝外疾行了幾步,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那男子居然跟了上來,揚聲叫道:“夫人請留步,敢問夫人是謝府的嗎?我怎么以前從來都沒見過?” 能在這府里走動的非富即貴,殷盈得罪不起,只好停下腳步,低頭福了一福,柔聲道:“民婦并非謝府之人,只是前來吊唁謝大人的,天色已晚,民婦歸家心切,還望海涵。” 那男子緊盯著殷盈,眼中驚艷難以掩飾。 今日殷盈特意收拾過了,穿了一身素白的褙子,挽了一個最普通的發髻,僅在鬢發處戴了一朵白花以示哀思。然而殷盈不知道的是,她這樣的打扮,骨子里原本就有的柔媚越發地散了出來,隨著那裊娜的腰肢一擺一擺地勾著人。 一旁的韓寶葭忍不住好笑。 她認得此人,那是武寧侯府嫡出的四爺,姓葉名齊宏,快到而立之年了,才華過人卻不愿入仕,成日里吟詩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