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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趙充儀帶來的幾個宮人拉了出去。趙充儀倒也并未反對,眼看著殿內只剩下了她和陸盈,還有櫻桃三人,便道:“陸修儀,我想見見安郡王妃,我知道她在你這里!” “我看jiejie是糊涂了。”當初皇帝把桃華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交待過陸盈,陸盈又怎會在趙充儀面前承認,“安郡王妃的事,難道jiejie是不知道的?”桃華還活著,她也說不出“安郡王妃已經死了”的話,只好含糊過去了。 趙充儀有些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仿佛火堆將要熄滅時那最后爆出的幾點火苗,總是格外明亮些,但卻注定短命:“我沒糊涂!陸修儀,你讓我見見她,我一定得見她!” 自從西北大勝,趙尚書從宮外把消息送進來,趙充儀也同樣陷入了恐慌之中——若是于家再度得勢,她在后宮哪還有活路? 趙家跟安郡王聯手,是因為看見皇帝也想聯手安郡王扳倒于家,但現在皇帝奪了安郡王妃,還怎么聯手?若是如此,安郡王府完蛋了不要緊,趙家可怎么辦? 其實如果真的見到安郡王妃,又能說些什么?或者說,又能改變什么事實,趙充儀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旁敲側擊地打聽,可陸盈每次都搪塞了過去。今日宗廟大祭,去打聽消息回來的內侍告訴她,趙尚書的臉色十分不好,她便突然按捺不住了。 獻捷是文治武功的大事,如果讓于黨因此一舉立功,那情形恐怕就要翻轉。趙充儀在這一股沖動的支配之下,帶著幾個心腹宮人,就直沖到秋涼殿來了。 “趙充儀!”雖然品級相同,但論起封號來,如今陸盈還在趙充儀之前呢,板起臉來的時候也有幾分威嚴,“安郡王妃之事,宗人府已發下訃文,連喪事都備好了,只等安郡王回來發辦。你這會兒胡言亂語,闖到我的秋涼殿來大鬧,究竟是何用意?你說安郡王妃在我宮中,又是何意?莫非,安郡王妃之事竟是我假傳出去的消息不成?” 趙充儀來的時候一路上腦袋里都像一鍋沸粥一般,除了找到安郡王妃之外竟沒有別的念頭裝得下,這會兒被陸盈一番訓斥,仿佛迎頭潑了一瓢冷水,突然清醒了些——是啊,安郡王妃的事兒,陸盈哪里安排得來,定然是皇帝做的呀!現在皇帝想將此事遮掩下去,若是被她抖了出來,用不著于黨重新站穩腳跟之后皇后來收拾她,眼前皇帝只怕就容不下她了! “我,我不是……并無此意……”無論如何,君奪臣妻的事兒是說不得的。 “你并無此意就好。”陸盈冷冷地道,迅速下定了決心,“你方才帶來的人,帶兩個回去,其余的人都得留在這里!”萬一有出去胡說八道的呢? 趙充儀張了張嘴。她今日急沖沖過來,怕是宮里也都知道了。到了明日,再聽說她只帶回兩個宮人,其余的都被秋涼殿扣下了,那她的臉面還往哪兒擱呢?不過事情是自己辦莽撞了,真要是漏出去,別說臉面,怕是性命都要沒了。 “是——”趙充儀最終也只能低了頭,帶著兩個平日里貼身伺候的心腹宮人,蔫頭蔫腦地出了秋涼殿。 “娘娘,這——這如何是好?”兩個心腹宮人也沒了半點主意。其實趙充儀要來秋涼殿的時候,她們就覺得不妥,可是也再想不出別的法子。如今更好,連宮里的人都被秋涼殿扣下了,不說日后,就說明日該怎么面對宮里眾嬪妃的譏笑呢? 趙充儀沒精打采地正要說話,忽然抬起頭來:“什么聲音?” 宮里的夜總是安靜的,守空房的人總不會有什么心情笑鬧,何況還有宮規管著。故而每到亥時左右,后宮差不多就會靜得跟沒人住似的,若不是到處有燈火,還有巡邏的侍衛,真會像座大墳墓了。 正因如此,但凡宮里有什么動靜,聲音總會傳得很遠,讓很多人都能聽到。即使是從宮外傳進來的聲音,有時也能聽得頗為清楚。 “好像是外頭的聲音……”一個宮人豎著耳朵聽了聽,“像是,像打雷一般……”沉悶地滾滾而來,時隱時現,卻一直在持續著。 “是京城里出什么事了?”另一個宮人驚駭地道。京城有宵禁,這會兒雖然不至于如宮里一般沉寂,卻也不該有這么大的動靜。 趙充儀不禁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好像是開遠門……”開遠門在京城西北面,離皇宮不遠,故而那邊的聲音,在這樣的靜夜里隱約能夠聽得見。 “娘娘,那邊也有聲音了……”一個宮人忽然轉身,指著南邊道。 的確,南邊也出現了聲音,但那聲音卻比西北邊傳來的更清晰,而且還在迅速靠近。 “不對,這是宮里的——”趙充儀聽了片刻,剛剛覺得不對勁兒,就見前頭出現了隱約的燈光,而且還星星點點連成一線,顯然有一群人正往這邊來,“快把燈籠滅了,咱們躲一躲!” 幸而秋涼殿較為偏僻,從那里往春華殿走,沿途有假山花木。若是在白日自然是藏不住人的,但是夜色之中,勉強隱住三人倒也可以。 只片刻之間,那一隊燈火就到了眼前。趙充儀凝目看過去,只見一群內侍宮人擁著一架肩輿,燈火之下明黃耀眼,正是皇后穿著常服高踞其上,一閃而過的臉上滿是瘋狂之色。 這一隊人根本沒有注意到路邊還藏著人,事實上他們對兩邊根本看都不看,徑直就沖著秋涼殿的方向去了,轉眼走遠,又把趙充儀三人留在了黑暗之中。 “娘娘,這,這是怎么回事?”等皇后過去了很遠,一個心腹宮人才聲音有些打顫地問。雖然方才只是一眼,但她也看見了皇后臉上的表情,令人不由自主地后背發涼。 趙充儀又能知道什么呢?但是皇后去的方向,只有秋涼殿住了人,這是沖著陸盈去的無疑了,或許還有安郡王妃? 一念至此,趙充儀只覺得渾身都在打戰。自從安郡王妃的死訊傳出去之后,這宮里看起來仿佛一切如常,就連皇后都沒露出什么異樣來。 原先她是覺得,皇后也不愿為了一個蔣氏與皇帝翻臉,將這丑聞揭破開來。可是這會兒,若是皇后真的沖著安郡王妃去的,又為何會在此刻突然反常了起來呢?莫非說,今夜就會——發生什么事情,讓皇后有恃無恐,不必再顧忌皇帝了嗎? “我們,我們——”趙充儀想說回春華殿去躲起來,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整個后宮都在于氏的掌握之中,躲在春華殿又有什么用呢? “若不然——”心腹宮人牙齒打戰地道,“去,去找皇上?” “對對對!”趙充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就朝著明光殿的方向走,只是才走幾步她就又站住了,“皇上,皇上如今在哪兒呢?”皇帝不在后宮啊! 皇帝此刻,正在宗廟東配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