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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兒子,等她活著走出隔離區之后,才知道娘家兄嫂連著侄子也一起死于炭疽,并且據定北侯府公布的消息,她娘家所在的那個村子,就是炭疽病發病的源頭,只是因為該村的村長蓄意遮掩,才一時未被發現,導致了村子里多人患病,三分之一的人死亡。 這村長現在已經下獄了,連著他那做縣丞的兒子也丟了官——倒不是隱瞞疫情,因為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父親在村子里干的好事——而是因為他在任貪了銀子,他父親拿來收買眾人以封口的銀錢就是他貪來的。 這些銀錢說起來不算太多,七八百兩銀子,若放在京城怕還不夠一個高官一季的炭敬冰敬,然而放在西北就不是小數了,且又正值這等要緊時候,縣丞也一樣被罷官下獄,審訊之后奏折遞往京城,只等上頭回復。不過大家都說,這一家子算是完了,父子兩個多半是一起被砍頭。 當然沒人同情他們。一個疫情死了多少人哪,誰同情他們才是傻子!然而即使將這一家子都砍了頭,死的人也還是已經死了,救不回來。 春生娘大約是運氣著實不好。她娘家本不是這個村子的,但嫂子娘家在此。父母去后,她哥哥賣了家當給兩老辦過喪事,就搬到妻子娘家的村子去養羊了,幾乎等于是招婿入門一般。結果養羊沒能發財,卻遇上了疫病,一家五口全部染疫,都是活活拉死的。 從隔離區出來,春生娘已經像是丟了魂,待聽到兄嫂侄子皆亡,險些一頭撞死——她在這世上是真正的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了。 “我后悔啊……”春生娘這幾天已經把眼淚都哭干了,到后來幾乎是有聲無淚地干嚎,“要是當時不吃那個藥,說不定春生不會死啊……”有個兒子,她就有了盼頭,哪像如今…… 年輕女子嘆了口氣,拿出個荷包放到她枕邊:“這是五兩銀子,嫂子你暫且拿去過日子。這死人的事……我們王爺也不忍心,只是……” 春生娘又想去摔那個荷包:“幾兩銀子就能買了我們春生的命不成?王爺怎么了,王爺也要講理啊!”自打郡王妃提出了種痘之法,她再在外頭哭訴自己兒子的死是吃了郡王妃的藥,就沒人肯聽了。說得多了,還要被人斥責,說她兒子本就是要死的人,不吃藥也是死云云。 春生娘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的兒子怎么就成了本來就要死了?當時喂藥的時候明明還活得好好的呢。當然,確實是病著,但,但并沒有要咽氣的樣子啊!究竟是不是要死,還不都是郡王妃說的?她說了,難道就算嗎? 可恨郡王妃后頭就弄出個種痘的大事來,之前吃了那什么青梅飲死了的人家里,有幾個就有孩子要種痘,便對前頭吃藥死人的事也不計較了。本來她是想把這幾家人都聯絡起來,去侯府討個公道,現在有幾家打了退堂鼓,另外幾家也就不大吭聲了,只剩下她一個人,根本無人理睬。 春生娘越想越冤,越想越痛,掩了臉大哭起來:“我怎么就沒跟了他們去啊!” 小猴兒被這哭聲刺得耳朵嗡嗡作響,心里毛毛的,想要回家,看著手里的rou碗又有些遲疑。正站在窗下不知如何是好,便聽屋里那年輕女子柔聲道:“嫂子,銀子自然買不來人命,不過是我們王爺一點心意罷了。王妃年輕,新制的那藥——哎,也是急著救人——如今出了人命,我們王爺心里也過不去。嫂子年紀還輕,總得為日后打算打算。” “我還有什么日后……”春生娘哭著道,“我就想討個公道,我兒子不能白死!” “嫂子,這事來日方長。”年輕女子輕輕嘆了口氣,“你總得活著,才能說這事兒不是?” 春生娘止住哭聲,抬眼看著她:“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王爺還肯給我們個公道不成?” 年輕女子輕咳了一聲:“嫂子,王妃畢竟是皇上指下來的,我們王爺……哎,如今種痘也是一件大事,任是什么事兒也不能越過去的。” 小猴兒在外頭聽得糊里糊涂,春生娘卻像是明白了點什么似的,緊盯著那年輕女子:“你是說,日后,日后王爺還肯給我們做主?” 年輕女子又嘆了口氣:“我們王爺心里素來裝著西北的百姓,只是嫂子也要體諒才好。” 屋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小猴兒扒著窗口也聽不清楚了。外頭的風又冷,手里的rou碗都已經冰涼,rou上結了一層白油,快拿不住了。小猴兒正想著是不是先回家去,屋門打開,一個穿著淺綠衣裳的女子走了出來:“嫂子好生歇著吧,我過些日子再來看嫂子。” 小猴兒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剛才在里頭說話的那個。他縮在墻角看了一眼,見這女子身上的衣裳顏色倒不是特別鮮亮,可是在陽光底下一晃,隱約還能看見有些花紋,比小猴兒見過的那些大紅大綠的布都要好看。 他大著膽子又往女子臉上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有點挪不開眼了。十一二歲的男孩子,說懂不懂,說不懂又朦朧地懂一點兒,只覺得這女子好看得不行。人人都說他娘生得白,可這女子看起來跟——小猴兒形容不出什么玉雕雪堆的詞兒,卻知道他娘跟這女子一比就差得遠了。 他呆呆地看著這女子遠去的背影,陽光下那烏黑的頭發里有幾樣首飾閃著金燦燦的光,像只蝴蝶一樣,卻又比他見過的所有的蝴蝶都要精致漂亮。 “小猴兒?”春生娘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怎么在這兒?” 小猴兒回過神來,趕緊把rou碗遞出去:“我娘做了些rou,讓我送來……” “哎,你和你娘都是好人……”春生娘臉色蒼白地扶著門框站著,摸了摸小猴兒的頭,接過了rou碗,“來,姨也有些東西給你拿回去。” 地上的紙包已經被收拾到桌子上,春生娘拿了幾塊沒摔碎的點心,又把鹵rou也拈了幾塊,一古腦兒塞給了小猴兒:“拿回去吃吧,姨這里留著也沒用了……”說著她眼圈又紅了,只是這次眼里卻沒淚。 小猴兒有些猶豫。這兔子是徐軍士在外頭打的,點心和鹵rou卻肯定是用錢買來的。他雖還是個半大孩子,也知道這里頭的道理,并不敢就拿著東西回去。 “哎,別怕,拿回去就是!”春生娘拿了半塊點心就塞進了小猴兒嘴里,自己也狠狠咬了一塊,“吃,都吃!”她用力咬著酥脆的點心,仿佛在咬誰的rou似的,喃喃地道,“我不能死,我就要等著,等著將來討個公道!” 小猴兒被她眼里的亮光嚇住了,嘴里香甜的點心都有點兒失去了魅力,含糊地嘟噥了幾句話就溜回了家。他將點心和鹵rou交給棗花,倒嚇了棗花一跳:“哪里來的?” 小猴兒記性還不錯,將那女子與春生娘說的話記了個七七八八,略有些混亂地跟棗花說了。棗花不由得眼睛一亮:“就知道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