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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心里一陣陣冒火,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丫鬟。只是此時也顧不得責罵不會挑衣裳的丫鬟,連忙含笑道:“秀婉,今日的郎中可是王爺特意跑了一趟西市請來的,還不快來道謝?!?/br> 崔秀婉往前走了一步,福身行了一禮,細聲細氣地道:“多謝王爺?!敝缶鸵粋€字都沒有了。 崔夫人簡直不知道這女兒是不是來拆臺的,幸好崔幼婉笑嘻嘻地出來接話:“西市那邊我們還不曾去過,只聽說極是繁華的,王爺瞧著怎樣?” 沈數微微一笑:“我雖去過幾次,只是多出入藥鋪,別的店鋪倒還不曾注意過。只是瞧著人群川流不息,確是十分繁華的。” 崔夫人暗喜小女兒機靈,也忙接口道:“王爺去藥鋪做什么,可是要找什么藥材?我家老爺在福州任上也識得幾個藥商,若是王爺尋藥,或許可叫敬兒去想辦法?!?/br> 沈數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并不是尋什么稀罕藥材,只是止血生肌,祛風除痹的一些藥物罷了?!?/br> 崔幼婉睜大眼睛:“王爺要這些藥做什么?” 沈數嘆了口氣:“西北軍中需要大量的此類藥物,只是價格都太過昂貴……” 崔幼婉眨著眼睛道:“這些藥都不貴的呀,王爺如果要,讓爹爹尋幾個藥商來……對了,那位蔣老爺——就是去年獻藥的——不就在京城嗎?” 沈數不由苦笑:“軍中所需藥量極大……”以崔家之富庶,崔幼婉當然覺得區區常見藥材無甚貴重,可若大量購入,所需銀兩可不是小數目,偏偏西北軍所撥軍需有限…… 崔幼婉一臉天真地道:“到底需要多少呢?” 沈數想了想:“西北有二十萬軍隊,每個月至少也要與北蠻打上一場,若北蠻大舉來攻,戰事更會持續數月之久?!?/br> 崔幼婉仿佛被驚嚇住一般吐了吐舌尖,又道:“那要祛風除痹的藥物做什么呢?” 沈數忽然覺得有些沒意思。崔幼婉聽他說起與北蠻的戰事,完全像是在聽什么稀罕事兒一般,這樣的世家貴女,又怎么能體會到邊關那血火的沉重。于是他也只淡淡答道:“西北寒冷,將士們爬冰臥雪,多有雙膝冷痛的毛病?!?/br> 這些事別說崔幼婉,就連崔夫人都不知該怎么搭話,只得干巴巴地道:“西北苦寒,王爺受委屈了。幸好如今這回了京城,就什么都好了。” 沈數默然片刻,才道:“其實我已慣了西北生活,反倒是京城,十余年不曾來過,已經覺得不慣了?!?/br> 崔秀婉自見了禮之后就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這時候掩口輕咳了兩聲,瞥了一眼旁邊的銀朱。銀朱心里暗暗叫苦,卻不得不彎下身來低聲道:“姑娘,該用藥了……”她一邊說,一邊覺得崔夫人的目光像芒刺一樣盯在自己背上,真是說得欲哭無淚。 崔夫人一股子氣頂在胸口,正要說話,沈數忽然站了起來:“崔姑娘身子不適,就早些歇息吧。夫人,我告辭了?!?/br> 崔夫人還沒開口,崔秀婉已經起身,微垂著頭道:“秀婉先告退,王爺且請寬坐,莫因秀婉不適掃了興致。” 崔幼婉連忙道:“jiejie先去喝藥。王爺不妨再坐坐,我去吩咐廚下做幾樣小菜,王爺留下來用飯罷。” 沈數一擺手,微笑道:“不必了。夫人,告辭了。”他臉上雖有笑容,眼神卻是冷靜的,向崔夫人微一欠身,轉身便走。 他身高腿長,崔夫人卻是纏過足的,哪里跟得上他的步子,只得連聲叫著人去給沈數牽馬,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出去,回過頭來就對銀朱沉下了臉:“來人,把這個沒規矩的丫頭拖下去!” 銀朱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崔秀婉卻上前一步擋住她:“娘,這是我的主意?!?/br> ☆、第57章 失望 崔夫人簡直一個頭有兩個大:“秀婉,你究竟這是——這是做什么??!”小時候覺得女兒穩重有主意,如今看來卻是主意實在太大了。 崔秀婉低著頭不說話,只攔在銀朱前頭不讓人把她拖下去。崔夫人氣得兩邊太陽xue都跳痛起來,也顧不得丫鬟們在旁邊了:“你敢是糊涂了怎的?安郡王幾次三番的上門來,為你延醫請藥,臉面給了多少,你卻——將來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這樣的踩未婚夫婿的臉面,別說這還是皇子郡王,就是個普通人家也要惱怒了。沒看安郡王走的時候,那笑只在臉上,卻沒進眼睛里么?這將來成了親,崔秀婉還想得到夫婿寵愛嗎? 崔秀婉咬著嘴唇,終于抬起頭來:“娘,你沒聽見方才他說的話嗎?他,他是還要回西北呢。到時候,我連爹娘都見不著了!西北那地方……可怎么呆呢!” 崔夫人聽得心里一軟,撫著崔秀婉的頭發道:“爹娘自然也舍不得你,可——出嫁從夫,這是規矩。再說安郡王也未必就能回西北去,皇上不是在京城里給他建郡王府了嗎?” 崔秀婉見母親目光柔軟,心里又多了一絲希望,看看廳中只有幾個心腹侍女,咬了咬牙便道:“娘,若我不嫁給安郡王,就能留在爹娘身邊了!” “什么?”崔夫人被她的言論驚得幾乎要跳起來,連忙揮手叫丫鬟們都出去守住門戶,才斥道,“你胡說什么!這是先帝賜婚的親事,你怎能不嫁!” 崔秀婉含淚道:“自從先帝定了這門親事,父親十余年都在福州知府的位子上沒有挪動過,可見是這門親事招了皇上的忌諱。若是咱們家能推了這門親事,說不定太后和皇上還會高興呢?!?/br> “胡說,胡說!”崔夫人只覺得右眼皮不停地亂跳,“且不說當年如果不是先帝,你父親也不能三十出頭就做了知府,單說這門親事是下了圣旨的,豈是我們說推就能推的?你休要糊涂,縱然太后和皇上不喜安郡王,可咱們家若推了親事就是抗旨,是掃了先帝的臉面。抗旨是什么罪名,你難道不知?” 她喘了口氣,又放軟了聲音:“安郡王再不被太后所喜,也是先帝親子,你嫁過去,一生富貴尊榮是少不了的。何況安郡王一表人材,對你又看重,有什么不好?” 崔秀婉一顆心直往下沉,紅了眼圈道:“可我不想嫁他!” 啪地一聲,她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崔夫人氣得直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你自己自作主張的?畫眉!把大姑娘送回去,不許她再出屋——” 后頭的話還沒說完,崔秀婉身子一歪,哇地一聲嘔吐起來,直吐得搜心掏肝,面白氣弱,嚇得崔夫人不及說什么,連聲叫著丫鬟們把人送回房去。 崔秀婉一路被人扶抱著,中午吃的飲食已經全部吐了個干凈,仍舊不停地干嘔,連膽汁也吐了出來,又嗆咳起來,額頭上冒著虛汗,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崔夫人又是惱怒又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