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澤眼神深得像一團撥不開的迷霧，隨后，他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聲音在會議室響起：“這種條件，恕我不能同意。”

    第27章

    四點三十六分，Y集團二十二層，會議散場，東陽集團的代表已經(jīng)離開。

    從空蕩蕩的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張姐一直板著臉。她疾行在走道上，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得咯咯作響。

    進入辦公室，她將手中的文件夾甩到桌上，深吸口氣，抑制著心中的浮躁，質(zhì)問顧時澤：“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拒絕東陽集團開出的條件。”

    顧時澤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張姐，我并不認為這是一個好的條件，這要求有點過分了。”

    張姐不滿：“不過一個小小的實習(xí)生，沒了她，對我們公司也沒有什么損失。”她的語氣愈發(fā)不悅，“更何況，這些實習(xí)生老是魯魯莽莽的，讓人不省心。更何況她一來就把我們的合作方給得罪了，這種粗心大意的員工怎么能再讓她留在這里？”

    顧時澤冷靜地反駁：“張姐的說法，原諒我不能認同。Y集團最優(yōu)秀的高層，也是從實習(xí)生一步步走過來的。”停頓了一下，他分析道，“而且，東陽集團有過抄襲和山寨的前科，在國內(nèi)的名聲并不好，我認為它并不是好的合作伙伴。”

    “不，我覺得對我而言，這是很大的損失。”張姐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語氣緩了緩，“小顧，我聽人說了，她是你帶來的關(guān)系戶……”

    顧時澤打斷了她：“張姐，我也不理解，能開發(fā)手游的優(yōu)秀的公司有很多，不僅僅只有東陽集團這一個合作方，我們大可以換一個新的合作方。為什么你偏偏執(zhí)著于東陽集團呢？”

    張姐說：“這個合作案，是我談了很久才拿下來的，這里面不僅僅是我一個人，還有我的團隊里所有人日夜不休的努力。怎么能夠說放棄就放棄？”

    興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于激動，她稍微平復(fù)了情緒，才繼續(xù)說道：“單論那實習(xí)生把對方的高層給得罪了，這件事也不能就此作罷。”

    “那只不過是對方的一面之詞，我相信我的下屬。”顧時澤目光烏沉，“為了這么一點利潤而無緣無故給員工扣上莫須有的罪名，這也不符合我們Y集團的理念。”

    “你——”張姐明顯生氣了，“小顧，你聽我說。這個項目，我分析過，只要能和東陽集團合作一起開發(fā)，我們公司的游戲項目在短期內(nèi)的收益將會是巨大……”

    “張姐，我們應(yīng)該從長遠的利益來看。沒錯，東陽集團的資金背景確實雄厚，但與之合作，可能會敗壞我們集團一向以來的好口碑。而且，新人也有她的可取之處，就像新倩女幽魂端游即將上線的版本，里面很多新的玩法是張姐口中那位魯莽的實習(xí)生提出來的。”

    “就憑一個小小的實習(xí)生？”張姐冷笑，語氣里滿是輕蔑。

    “新的資料片就要上線了，不如我們用新版本上線后的在線人數(shù)來檢驗。”顧時澤看向她，面容沉靜，“張姐覺得如何？”

    張姐發(fā)出一聲嗤笑：“憑什么，不過是一個實習(xí)生罷了。”

    他沉聲說：“就憑我在這里一天。”語氣淡淡，卻不容置疑。

    張姐似乎被他的氣勢所懾，不由緊抿著唇，好半晌才冷冷地開口：“要是做不到呢？”

    顧時澤明白這是張姐的刁難，他依然沉著氣，說：“要是做不到，我就引咎辭職。”

    張姐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她壓抑著情緒，冷冷道：“好，那我拭目以待。”停頓一下，她又說，“要是新版本上線當(dāng)天24小時內(nèi)，同時在線人數(shù)突破500萬大關(guān)，那我就收回我對你們的質(zhì)疑。”

    *

    天色忽然陰沉下來，烏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的樣子。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窗外便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

    林玳玳掬起一捧冷水輕潑到臉上，勉強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她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覺得那里頭的人如此陌生。

    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已經(jīng)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以前的一切。但沒想到，她這些“原以為”在現(xiàn)實面前如此不堪一擊，她還是沒有勇氣面對那些過去的事。

    內(nèi)心深處那個封塵已久的秘密，被人當(dāng)眾揭開，她知道，最好的應(yīng)對方法，不是沉默。

    她想反駁回去，說她不是。

    當(dāng)她被迫面對過去那些人和事的時候，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一樣，她從心底里唾棄現(xiàn)在的自己。

    林玳玳在心底里無聲地嘆息，把擦手的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轉(zhuǎn)身走出洗手間。

    回到項目組所在的辦公室，她在格子間門外遇到了恰好返回辦公室的顧時澤。

    林玳玳怔了一怔，停下了腳步。

    顧時澤剛從電梯出來，也注意到她，抬眼往這邊看了過來。他站在那里，姿態(tài)挺拔。燈光底下，他眸光沉沉，神色讓人捉摸不清。

    林玳玳覺得，此時的他似乎格外的嚴肅——她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色。想到了剛才的事情，她意識到，興許是自己給他惹麻煩了。

    她走了上前，想要和他坦白剛才的事情：“顧師兄，剛剛……”

    但意外的是，顧時澤像是知道她要說什么般，在她之前開口說：“沒事，剛才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剩下的事情由我處理。”

    林玳玳：“……好的。”

    她心緒不寧的樣子，被顧時澤看在眼里。

    “你遇到什么難題了嗎？”他問。

    林玳玳張了張嘴，但話到嘴邊，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我沒事，可能是今天的天氣太熱了。”

    顧時澤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方才開口：“沒事就好，要是你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可以向我傾訴，沒有什么打不開的心結(jié)。”

    “……好，我知道了。”

    林玳玳輕輕點頭。

    *

    顧時澤回頭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他沒有跟隨著她步入格子間，而是重新返回到電梯里，按下按鈕，前往一層。

    來到前臺，他開口，聲音沉沉：“下午三點十二分，東陽集團代表到來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

    夜幕降臨，G城的浮躁漸漸沉入了夜色當(dāng)中。

    公寓里，安思念把手機拿在手上，又放下，又拿起，翻來覆去了好久，始終猶豫不決。

    過了好久，她一咬牙，終于下定了決心般，在微信添加好友欄輸入了一個熟記在心的號碼，微信界面跳轉(zhuǎn)，跳出了一個早已被她看過無數(shù)遍的頭像，微信號的昵稱叫Zerus。

    她屏著呼吸，飛快地打下一行驗證。

    遲疑了片刻，點擊發(fā)送。

    好友驗證：顧師兄你好，我是A大的學(xué)生，有些事情想請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