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得嗎？”

    “不是。”泥菩薩搖搖頭，遲疑了一下, 他說道：“幫主既然有了一個這么好的女兒, 又何必再找我批命呢？”

    “天倫之樂固然很好，但卻不是老夫的追求, 我以為泥菩薩知道！”我爹不大高興地看著泥菩薩說道。

    泥菩薩連連擺手，解釋道：“幫主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 幫主有一個……”

    他話沒說完, 異變陡生！

    但見他生滿毒瘡的臉, 忽然受到?jīng)_擊似的，毒瘡全部爆裂，膿血一下子淌了滿臉！他痛得捂住臉, 猛地跪在了地上，痛叫出聲：“啊！”

    “泥菩薩？你怎么了？”我爹被這一變動給驚到了。

    泥菩薩滿臉的膿血，痛得說不出話來，他顫抖著手, 想要捂臉，又不敢碰。好久，他才哆哆嗦嗦地道：“幫主有此女兒, 得天下不難，守天下更不難！”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爹神情一穆，走過去把他提了起來。

    泥菩薩緊緊閉著眼睛，痛得聲音都變了腔調(diào), 他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我的方向：“意思就是說，她會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傷勢更嚴(yán)重了，整張臉顫顫巍巍，像要掉下來似的！

    我爹皺起眉頭。

    好一會兒，我爹放開了他：“請泥菩薩在天下會小住。”

    話落，文丑丑立刻上前，把泥菩薩和他的小孫女帶了出去。

    我爹慢慢走到我跟前，沉聲說道：“幽若，抬起頭，讓爹看看。”

    我乖乖抬起頭，給他看。

    心中暗罵，泥菩薩干的好事，居然在我爹面前陷害我。

    什么“她會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我之前不讓他批命，他記恨上了不成？對我爹說這樣的話，明擺著陷我于水火。

    “剛才泥菩薩的話，你也聽到了，你有什么看法？”我爹問我。

    我眨了下眼睛，又撓了撓臉。

    過了一會兒，我才不好意思地說道：“爹，這么羞人的話，你讓女兒怎么說得出口嘛？”

    我爹皺了皺眉：“羞人？有什么羞人的？”

    “就是很羞人嘛！”我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圈，“人家說不出口啦！”

    “抬起頭！”我爹沉聲喝道，“回答我！”

    好吧，這就是一方霸主的威嚴(yán)，哪怕是他的女兒，也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撒嬌的。

    我只好抬起頭，看著他道：“泥菩薩擺明了夸我嘛！我長得漂亮，腦筋聰明，武功也好，能文又能武，爹有了我當(dāng)助力，一統(tǒng)武林簡直是如虎添翼嘛！”

    說到最后，我非常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腳。

    “幽若，你的愿望是什么？”我爹的表情未變，又問了我一句。

    他一點(diǎn)兒也不被我的裝傻充楞收買。

    在對待這種事情上，他格外認(rèn)真。

    “我要當(dāng)武林公主！”我立刻說道，“我要有一個稱霸武林的爹，我要當(dāng)獨(dú)一無二的武林公主！”

    我爹聽后，目光更加深沉，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道：“幽若，記住你的話，永遠(yuǎn)不要變心！”

    說完，他松開我，對我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他轉(zhuǎn)過身，背著手，望著十年前泥菩薩給他的批注，低低地念起來：“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我上半生的命運(yùn)，已經(jīng)應(yīng)驗(yàn)了。下半生……”

    他的身上涌出一股復(fù)雜難辨的氣息。

    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哎喲，姑姑！”門口，文丑丑小跑著過來，差點(diǎn)撞上我。

    我抓住他，問道：“泥菩薩呢？”

    “姑姑要見他？我?guī)ァ！蔽某蟪蠛茏R趣，立刻在前面帶路。

    他把我?guī)У侥嗥兴_的房間里，才小跑著走了。

    我走進(jìn)去，看見泥菩薩躺在床上，口中發(fā)出疼痛的呻、吟聲，似乎極為難過的樣子。他的小孫女趴在床邊上，眼淚汪汪的。

    想了想，我從袖子里掏出之前斷浪給我編的巴掌長的小蚱蜢，在小姑娘的面前晃了晃：“喜不喜歡？想不想玩？”

    “喜歡。”小姑娘抬起一張布滿淚痕的臉，有點(diǎn)怯怯地道。

    “這個給你玩，你去那邊，我和你爺爺說說話。”我說道。

    小姑娘不答話，只是扭頭看泥菩薩。

    泥菩薩便道：“去吧。”

    小姑娘才接過蚱蜢，跑到一邊去玩了。

    “泥菩薩，你好得很啊！”我站在床前，一掌拍在了床柱上。

    話本子里常寫，皇家無父子，為了皇位，各種勾心斗角。

    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fā)生在我身上，可是我爹是典型的霸者，他是不容許任何人威脅他的江山的。

    自從泥菩薩的那句話說出口，我就察覺到，我爹看向我的眼神帶了一點(diǎn)忌憚！

    我好好的爹，就因?yàn)槟嗥兴_的這句話，開始忌憚我！

    甚至想殺我！

    ——他問我的愿望，并對我說：“永遠(yuǎn)不要變心。”

    人心易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不變，那就是發(fā)下誓言的人即刻死去，將那一刻的真心定格成永遠(yuǎn)！

    “可是我不說的話，我和我的小孫女都會沒命的。”泥菩薩咳了兩聲，艱澀地道。

    我冷哼一聲：“你老老實(shí)實(shí)給我爹批命，我爹怎么會要你的命？”

    泥菩薩沒說話，只用無奈的眼神看著我。

    我頓時一愣，不由得彎下腰，隔著被子按住了他的肩膀：“你算出來什么？！”

    “我不能說。”泥菩薩搖搖頭。

    我用力扣緊了他的肩膀，把他的骨頭抓得咯咯作響，才冷冷地道：“你不說，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和你的小孫女！”

    泥菩薩看了我兩眼，大概知道我說的可能是真的，便嘆了口氣：“雄幫主的下半生，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那就是‘成也風(fēng)云，敗也風(fēng)云’。大小姐認(rèn)為，幫主聽了這句話，能留我的性命嗎？”

    我不由得擰起眉頭。

    成也風(fēng)云，敗也風(fēng)云。

    聶風(fēng)和步驚云？

    “風(fēng)云能助他打天下，也能讓他的天下夢成為一場空。”泥菩薩苦笑一聲，“幫主不會想聽到這種話的，所以我隱瞞了下來，請求大小姐看在我的小孫女的面子上，饒過我們一命吧。”

    我冷笑一聲：“泥菩薩，你為了茍活，欺騙我爹，拿我當(dāng)擋箭牌，你還有底線嗎？”

    “我并沒有欺騙幫主。”泥菩薩咳了幾聲，斷斷續(xù)續(xù)地道：“那八個字，本來是幫主的命定下場，無可轉(zhuǎn)變。但是大小姐的出現(xiàn)，讓局面出現(xiàn)了一絲轉(zhuǎn)機(jī)。我，我只不過是隱瞞了前半句話，我不敢欺騙幫主。”

    “即便不是欺騙，也是欺瞞！”我氣他拿我當(dāng)擋箭牌，手下用力，抓得他的骨頭咯吱咯吱地響。

    泥菩薩也算硬氣，雖然痛得冷汗都流了下來，卻是一聲不吭，只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