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你喲，小姑娘，你叫小嘟嘟，正在參加吧！”

    “是呀！”一遇到重量級嘉賓，嘟嘟的小甜嗓兒全開，嬌滴滴道，“叔叔，你也看這個節目呀？”

    “我不看，可是我家女兒愛看。所以我也陪著看了幾期。”胡澤瑞笑時，眼圈邊擠出一道道皺紋來，像圈圈光暈般，顯得越發慈眉善目，是個和氣親善的前輩。

    他們幾人于是閑聊幾句，見杜子俊從遠處緩步過來了，身后好似還跟著個人兒，只是暫時還看不清眉目。大胡就對海岳說，

    “喲，對了，聽說麗姨的角色還沒定，是由譚導演親自找人客串吧？今天集體排練，總算該揭曉了吧！”

    麗姨這個角色出場份額不多，卻很關鍵。說白了，在這部懸疑話劇中，麗姨就是那個死者，在出場幾分鐘后就躺下了，隨即就只出現在一眾演員的口舌中。而對于這個出場寥寥的人物，譚導演居然拉來了自己的影后老婆出演，還真是驚煞了一眾人！

    “哇，那人真的是影后蘇麗琳？”這句贊嘆是從方可可嘴里跑出來的，出于一種新人對影后的憧憬，說得格外真誠。

    而跟著杜子俊徐徐登臺的蘇麗琳，保養姣好的臉蛋兒上掛著端莊怡人的笑容，步伐輕柔又自然而然地走到所有人的中間，揮手和大家招呼道，

    “你們好，我是杜子俊的表姐蘇麗琳。其實我有陣子沒演戲了，這次有機會與大家共事，很開心。”

    海岳對蘇麗琳素來抱著幾分好感——畢竟是她童星時代的巔峰之作。而蘇麗琳顯然也注意到了海岳，正想過來和她話幾句家常，卻意外看見了她身邊的小嘟嘟。

    一瞬間，蘇麗琳的臉上閃過一絲愕然，隨即才扭頭問杜子俊，

    “表弟，這個小女孩兒是？”

    杜子俊忙上前，“哦，原定的小童星高燒反復，所以另找了一個作替補。”

    “哦，原來是替補啊。”蘇麗琳淺笑一聲。

    “雖然是替補，不過她面試時表現不錯。如果原定的童星始終好不起來，可以考慮她的。”杜子俊解釋道。

    蘇麗琳不置可否地抿著嘴，隨即回后臺準備去了。海岳從這簡短的幾句交談中，隱隱察覺了不妙，總覺得蘇麗琳并不看好小嘟嘟一般。

    可能影后覺得，臨時找來的一定不靠譜？海岳暗暗琢磨，正低頭想多多鼓勵幾句嘟嘟，卻忽而瞧見小丫頭的臉色蒼白。

    天吶，她手心的汗怎么又多了起來？

    ……………………………………

    海岳本并不擔心嘟嘟的表現，在這出懸疑話劇中，她飾演麗姨的女兒蘭蘭。當年麗姨拋下女兒，只給她留了些錢就遠走高飛，蘭蘭靠著街坊們的接濟才艱難地活了下去，精神卻有點兒不太正常，在天真和瘋癡中游走。而之后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麗姨居然悄無聲息地回來了，但不多久就成了一具淌血的尸體，倒在了深夜的巷子口……

    嘟嘟的臺詞并不多，她也早就背得滾瓜爛熟，加上上次面試時，她的神態音色都得到了杜子俊的好評，海岳還以為今天她錦上添花！豈料一和蘇麗琳搭戲起來，嘟嘟就頓時表現得千瘡百孔。

    只見蘇麗琳的瞳孔中藏著訣別，聲音卻是溫柔的母親，她把洋娃娃塞在嘟嘟的懷里，

    “乖孩子喲，媽送你個洋娃娃，以后娃娃會一直陪著你。所以，就算mama暫時離開了，你也能過得好好的！”

    嘟嘟接過娃娃，她理應按著劇本興高采烈地抱著娃娃轉圈兒，但此刻的她卻好似被蘇麗琳的眼神吸了進去，愣了兩秒鐘才想起自己的臺詞，

    “啊，mama你真好！”說罷再高興地舉著娃娃跳舞，就不那么自然了。

    類似的情況出現了幾次，連杜子俊都開始納悶：那小姑娘面試時的靈氣跑哪兒去了？一個人的戲份時尚且表現不錯，可一和蘇麗琳搭戲就總是不自在。偏偏她和蘇麗琳的幾場對手戲都極為關鍵……

    于是，蘇麗琳在休息時，也好氣又好笑地說，“表弟，這女孩兒看著可愛，可也的確差了口氣啊。”

    杜子俊張了張嘴，卻無可反駁。而海岳則瞧著她倆，默默地出了神兒。

    ……………………………………

    這天的集體排練結束了，方可可和大胡他們先行離開，海岳領著嘟嘟也準備告辭了。杜子俊叫住海岳，說下次集體排練的時間會和她再定，說著他瞥了嘟嘟一眼，卻沒再說什么。

    嘟嘟也心知肚明地始終垂著腦袋，客氣又死氣沉沉地和杜子俊告別，和蘇麗琳也說了再見，但全然沒有平時見到大人物時的熱絡。

    是的，自從蘇麗琳走上舞臺之后，嘟嘟就再也沒有正常過。她似乎努力地想維持住自己的好表現，但她終究是個孩子，從眉梢眼角，從每一個動作，從每一處和蘇麗琳搭戲時的僵硬，她都在默默地宣示著：

    她害怕蘇麗琳。

    難道，是因為她們之前有過不愉快的合作？海岳牽著嘟嘟往外走，邊走邊琢磨著。

    可也不對呀，如果合作過的話，為何蘇麗琳今天見了嘟嘟還一臉漠然呢？

    怎么想也理不清頭緒，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了劇院的大堂處。迎面是一個男人行色匆匆地正從外面走進來，他本是低著頭的，抬眼見了海岳就笑了笑，

    “排練結束了？”

    “嗯！”海岳一見到譚元文導演，立刻敬重地點了點頭，“結束了。”

    譚導演和藹地笑著，他和海岳合作過，也算小半個熟人，“那我進去接麗琳和子俊，他們也該……”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兒，驀地瞧見了牽著海岳的小嘟嘟。一瞬間，譚元文臉上的錯愕居然比之前蘇麗琳的還要重上幾分，怔了好半天才繼續道，

    “啊，他們也該好了。”

    “嗯……”海岳訥訥著，有些無措——因為譚導演看見嘟嘟的表情，實在太詭異了。

    譚元文并未多說什么，步履匆匆地又往里走去了。

    海岳只覺得牽著嘟嘟的手心稍稍一涼，因為此刻的嘟嘟忽而甩開了海岳的手，小小的身子朝著譚元文的方向喊了幾句，

    “你好，譚導演！”

    譚元文的腳步，應聲停住了。他直挺挺地站著，卻沒有回頭。

    “你好，譚導演。我叫小嘟嘟，我……我是來參加話劇排練的！”嘟嘟喊著，用她那原本就清脆嘹亮的音色，回蕩在劇院大廳中。

    “哦……”譚元文似是點了點頭，只輕描淡寫道，“那你加油吧。”

    說罷，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嘟嘟朝著譚元文消失的方向看了許久。久到海岳忽而從背脊升騰起一股寒意。她好似窺探到一個了不得的秘密，雖然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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